苏晚努力压下笑意，顺着他的话，用中文重新念了一遍：“……有巧克力蛋糕，冰淇淋，还有……一根腌黄瓜。”
她特意加重了“腌黄瓜”三个字，眼角余光瞥见陆瑾寒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故事继续。当读到毛毛虫因为吃太多肚子疼时，苏晚模仿着毛毛虫痛苦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皱起：“哎哟，哎哟，肚子好疼呀！”
团团被妈妈夸张的表演逗得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是陆瑾寒。他学着苏晚的样子，表情依旧严肃冷硬，动作却有些僵硬地，也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然后，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近乎棒读的语气，重复道：“……肚子好疼。”
“……”
苏晚彻底愣住了。
团团看着爸爸这极其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的模仿，笑声戛然而止，小嘴张成了o型，呆呆地看着陆瑾寒，仿佛在思考这个高大的“黑影”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陆瑾寒保持着捂肚子的动作，与儿子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秒钟后，团团似乎终于理解了这是在玩游戏，突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更欢快的“咯咯”笑声，小手小脚兴奋地舞动着，甚至朝着陆瑾寒的方向爬了一小步。
陆瑾寒看着儿子开心的笑容，那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虽然嘴角依旧没有上扬，但眼底深处，似乎有冰雪初融的痕迹。他缓缓放下了捂在腹部的手。
苏晚看着这对父子之间这笨拙到可爱、又莫名和谐的互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她拿起绘本，翻到最后一页，那只毛毛虫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
“看，团团，毛毛虫变成蝴蝶了，飞走啦！”苏晚指着书上色彩斑斓的蝴蝶。
陆瑾寒的目光也落在蝴蝶上，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点了点书页上蝴蝶的翅膀，又迅速收回，仿佛怕碰坏了似的。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小心翼翼。
团团顺着爸爸的手指看去，咿咿呀呀地叫着，也伸出小手指去点那只蝴蝶。
绘本时间就在这种奇异而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团团大概是真的玩累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开始揉眼睛。
苏晚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准备哄他睡觉。
陆瑾寒也从地毯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整理了一下丝毫未皱的衬衫，目光在苏晚和即将入睡的儿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苏晚抱着渐渐沉入梦乡的团团，看着陆瑾寒离开的背影，又回想起刚才他那严肃的“词汇纠正”和僵硬的“肚子疼”表演，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正在用他极其笨拙、甚至有些可笑的方式，尝试着涉足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父亲的角色。
而这一切，都被怀中这个即将入睡的小家伙，无声地接纳了。
笨拙的读绘本时间，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流畅的互动，却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悄埋进了这片曾经冰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