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瑾寒。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苏晚愣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陆瑾寒没有回应,他的手也没有立刻收回,就那样和苏晚的手臂一起,共同支撑着团团小小的重量。他的手掌很大,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苏晚的手臂上,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暖意。
团团似乎很喜欢这种被爸爸妈妈“一起”抱着的感觉,开心地咧开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床,小手一伸,抓住了陆瑾寒衬衫袖口上那枚冰冷的宝石袖扣,好奇地把玩着。
陆瑾寒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他并没有抽回手,也没有阻止儿子的“探索”,只是任由那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抓着他的袖扣,深邃的目光落在儿子专注的小脸上。
那一刻,画面定格。温柔抱着孩子的母亲,笨拙却提供着支撑的父亲,以及中间那个连接着两人的、无忧无虑的小生命,在宏伟的艺术殿堂背景下,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偷偷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瑾寒。他低着头,侧脸线条在美术馆柔和的光线下,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冷硬了。
这……就是他一直掌控之中的“亲子时光”吗?
然而,温馨总是短暂的。团团对袖扣的兴趣很快消失,转而开始对旁边雕塑基座产生了浓厚兴趣,挣扎着要下去摸。
苏晚无奈,只好弯下腰,扶着他让他用小手触摸那冰凉光滑的大理石表面。
陆瑾寒收回了手,重新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站在一旁,看着苏晚耐心地引导儿子感受不同的材质。
整个参观过程,他几乎没有对任何艺术品发表评论,也几乎没有主动与苏晚交流。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或者说监视者),全程参与,却又置身事外。
但苏晚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和团团。
回程的车上,团团因为兴奋和疲惫,在苏晚怀里沉沉睡去。
陆瑾寒依旧看着文件,仿佛刚才的美术馆之行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车子驶入澜苑,停稳后,他才合上文件,目光掠过苏晚和她怀中熟睡的儿子,淡淡开口:
“下个月,市交响乐团有适合幼儿聆听的音乐会。”
说完,他不等苏晚反应,便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苏晚抱着孩子,怔在原地。
下个月……音乐会?
这算是什么?又一次“让步”?还是他为自己规划的、程式化的“亲子启蒙”日程表?
她看着陆瑾寒消失在主宅门口的挺拔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美术馆之行,与其说是亲子时光,不如说是一场在他严密监控下、由他主导的、略显笨拙的“家庭活动”。
但无论如何,他们一起走出澜苑,共同度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争吵,没有冲突,甚至……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涩的默契。
坚冰的融化,似乎比想象中,更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