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团团的体温从骇人的38.9c缓慢回落到38.5c左右,哭闹也变成了断断续续、带着疲惫的哼唧。但小家伙依旧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非常不舒服。
苏晚不敢有丝毫松懈,坚持抱着他,用温水浸湿的软巾,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腋下、脖颈和腿窝。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对手是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折磨着儿子的病毒。
陆瑾寒没有离开。他褪去了睡袍,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沉默地站在床边,像一座沉默的山。他没有再插手具体的护理,只是目光始终胶着在儿子潮红的小脸上,偶尔会根据医生的提醒,低沉地开口:
“耳后也要擦。”
“水换一下,保持温度。”
“测体温。”
他的指令简洁、精准,不带任何情绪,却无形中为慌乱无助的苏晚提供了一种支撑和方向。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这些简短提示。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团团不适的哼唧声、苏晚换水时细微的水声,以及两人偶尔交错的呼吸声。王姐和护士在客房里随时待命,没有进来打扰这奇异而紧绷的“二人看护”场面。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窗外,夜色最深浓的时刻过去,天际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灰白。
期间,团团又哭闹了一次,体温似乎有回升的迹象。苏晚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抱着儿子的手臂微微发抖。
“继续物理降温。”陆瑾寒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异常冷静,“药物需要间隔时间。”
他走到床边,拿起另一条干净的软巾,浸入苏晚刚换好的温水盆中,拧干,然后……动作略显僵硬地,学着苏晚刚才的样子,开始擦拭团团另一侧的小胳膊。
他的动作远不如苏晚熟练和温柔,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力度,但他做得极其认真,眉头紧锁,仿佛在攻克一个至关重要的技术难题。温热的水珠顺着他修长有力的指节滑落。
苏晚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高高在上的陆瑾寒,竟然会亲手做这种事?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瑾寒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平淡:“效率更高。”
苏晚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也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两只手,在不同的位置,为了同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做着同样的事情。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了对峙,没有了怨恨,只剩下身为父母最本能的担忧和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