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晚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未能平息。她独自坐在儿童房里,看着地毯上抱着新玩具啃得津津有味的团团,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些话语。
“先生最近,变了很多。”
“他可能……还在摸索,甚至有些笨拙。”
“您和小少爷是先生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变数。”
这些信息,与她一直以来对陆瑾寒的认知——冷酷、专制、掌控欲极强——产生了强烈的冲突。她一直将他的所有行为都解读为对所有权和支配权的宣示,却从未想过,这其中是否可能掺杂着其他更复杂、甚至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情感。
尤其是“笨拙”这个词,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她心中厚重的冰层。她回忆起他兴师动众采购高科技设备应对夜啼,想起他看到团团第一次翻身和笑容时那瞬间凝滞的表情,想起他停留在卧室门外最终却悄然离去的脚步……
这些细节,单独看或许微不足道,但串联起来,似乎真的勾勒出一个在陌生领域(父亲角色、与她的关系)里,试图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权力、资源)去应对,却屡屡受挫、不知所措的男人形象。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立刻原谅他。那晚他冰冷的眼神、手腕上依稀残留的痛感、以及团团受到惊吓后躲闪的模样,依旧是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痕。
但是,为了团团。
团团需要的是一个稳定、安全、充满爱的环境,而不是父母之间永无止境的冷战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这样紧绷、恐惧的氛围中长大。
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陆瑾寒不会改变他强势的本性,而她的对抗,除了消耗自己和让团团不安外,似乎也并没有真正改变被禁锢的现状。
陈铭说得对,她和团团,是陆瑾寒生命中的变数。那么,她是否可以尝试,去引导这个“变数”,朝着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方向发展?
不是屈服,不是认输,而是……一种更智慧的抗争。为了儿子,也为了她自己内心那份对正常生活、哪怕只是有限自由的渴望。
她决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需要巨大的勇气。她深知陆瑾寒的难以捉摸,不知道自己的主动示好(如果这算示好的话)会引来他怎样的反应。是嘲讽?是冷漠?还是更深的误解?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试一试。
第二天早上,苏晚起得比平时稍早一些。她仔细地给团团穿上干净可爱的连体衣,自己也挑选了一件颜色柔和、款式简单的家居服,将长发松松挽起,让自己看起来精神而平静。
当王姐准时送来早餐时,苏晚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让她直接放在卧室的小桌上,而是轻声说道:“王姐,今天我想带团团去餐厅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