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天气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空,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泪来。苏晚抱着团团,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走出住院部大楼。陆瑾寒站在一辆加长林肯旁,一身黑色大衣,身形挺拔,气场冷峻,与这灰蒙蒙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亲自来了。
陈铭上前,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恭敬地对苏晚点了点头:“苏小姐。”
苏晚抱紧怀里的孩子,团团被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红润的小脸,睡得正沉。她微微颔首,没有看陆瑾寒,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街景上,心中一片冰凉。离开医院,不过是从一个较小的封闭空间,转移到一个更大的、更未知的牢笼。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的澜苑。一路无话,只有车内暖风系统低沉的运行声,以及团团偶尔发出的细微鼾声。
澜苑果然如苏晚所料,环境清幽得近乎僻静,占地极广,绿树环绕,高大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私人王国。主宅是一栋经过现代化改造的中式庭院,白墙黛瓦,亭台水榭,极具格调,却也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感。
佣人和穿着统一制服的护理团队早已列队等候。车子停稳,立刻有人上前打开车门,动作训练有素,安静无声。
陆瑾寒率先下车,没有理会众人的迎接,而是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晚和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带苏小姐去她的房间。”他对着为首的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和善但眼神干练的女性吩咐道。那是护理团队的负责人,姓王。
“是,先生。”王姐恭敬应下,然后上前,小心地协助苏晚下车,并为她引路。
苏晚的卧室被安排在二楼朝阳的一个大套间,视野开阔,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房间内部装修典雅舒适,婴儿床、护理台、温奶器等一应设备都是顶级的,甚至还有一个专门为团团准备的小小游戏区。一切看似完美,无可挑剔。
但苏晚知道,这华丽的表面下,是密不透风的监控和控制。她毫不怀疑,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陆瑾寒的掌控之下。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刻板的平静。
苏晚的身体在专业护理下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如活动。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和照顾团团。小家伙一天一个样,眉眼长开了一些,愈发显得玉雪可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陆瑾寒似乎很忙,并不常出现在主宅。但苏晚能感觉到他无处不在的影响力。他会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王姐询问情况,每天都会有专人将团团的日常记录,包括吃奶量、睡眠时间、体重变化等,整理成报告送到他面前。
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掌控欲,比在医院时更加系统化,也更加令人窒息。
这天下午,苏晚刚给团团喂完奶,将他放在游戏区的柔软地毯上,让他自己练习抬头。小家伙吭哧吭哧地努力昂着小脑袋,样子憨态可掬。
房门被轻轻敲响。
苏晚以为是王姐来例行检查,说了声“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陆瑾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