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地面汲取着苏晚体内最后一点温度,连同她眼中流尽的泪水,一同凝结成彻骨的寒。那支宣判了她命运的验孕棒,像一截烧焦的枯木,滚落在角落,两道刺目的红线却已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四肢麻木,失去知觉。大脑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和生理上的虚弱而一片混沌,只剩下那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永不停歇的复读机,在空荡的颅腔内反复播放:
她怀孕了。
怀上了陆瑾寒的孩子。
在这个她与他之间只剩下恨意和冰冷的交易,在她自身都如同风中残烛的时刻。
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染了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甚至生不出一丝力气去思考“怎么办”,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无力感,将她牢牢钉死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上。
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丝灰白,城市苏醒的微弱噪音透过厚重的玻璃隐约传来,苏晚僵直的眼珠才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艰难地动了动麻木的手指,撑着冰冷的马桶边缘,试图站起来。双腿软得如同棉花,试了几次才勉强站稳。眩晕感袭来,她扶住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如鬼、眼神空洞、头发凌乱的女人。
这就是她吗?
这就是那个曾经发誓要为了辰星坚强活下去的苏晚吗?
一个不受欢迎的生命的到来,就要彻底击垮她吗?
不。
心底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声音,在嘶哑地呐喊。
辰星还在等着她。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无论前路多么黑暗,多么令人绝望,只要辰星还需要她,她就必须……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一丝极其微弱的星火,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试图用物理的刺激驱散精神的麻木。寒意让她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却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她捡起那支验孕棒,没有再看,只是用力地、几乎要将它捏碎一般,然后走到马桶边,按下冲水键。看着那小小的塑料制品在漩涡中消失不见,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残酷的事实一同冲走。
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知道,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需要时间来思考对策,更需要时间……来弄清楚陆瑾寒的态度。
他是否已经知情?他送来的那些“保健品”,是试探,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关怀”?
她走出浴室,将那个藏着另一支验孕棒和周明纸条的盒子,塞进了衣柜更深的角落。然后,她换下沾染了泪痕和狼狈的睡衣,强迫自己整理好仪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光带时,苏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面前摆着送餐人员刚刚送来的、依旧温热的早餐。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送入口中。味同嚼蜡,胃部一阵熟悉的翻涌。她死死忍住,用力咽了下去。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她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与自己的身体对抗,与翻涌的恶心感对抗,与内心深处那个想要放弃的软弱自我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