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有表示。
这沉默,几乎比之前的禁令更让她感到不安。像是一场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审判,悬在头顶。
晚餐时,气氛比平时更加凝滞。陆瑾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用餐的速度比平时更慢。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苏晚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味同嚼蜡。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像无形的探针,试图刺探她内心深处那些被他视为“不合时宜”的念想。
“画画……能让你打发时间?”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苏晚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抬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图,是嘲讽,还是单纯的询问。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
陆瑾寒没有再追问。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比起那些无病呻吟的电影,至少……还算是个像样的消遣。”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像样的消遣。
这就是他对她倾注了情感和回忆的绘画的定义。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接受。在他眼里,她所做的一切,大概都只是“消遣”吧。只要不影响他设定的秩序,不挑战他的权威,他或许可以容忍。
这算什么?饲养宠物时,给予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打发时间的玩具?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没有说话。
陆瑾寒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烦躁。他讨厌她这种将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的样子,这让他有种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
他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苏晚独自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精致菜肴,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他用最华丽的牢笼囚禁了她,却又默许她在这牢笼的一角,用最简陋的方式,构建一个虚幻的、关于过去的梦。
这究竟是仁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残忍?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片被默许的、狭窄的灰色地带里,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守护住这点微弱的光。哪怕它照不亮前路,至少,能让她在无边的黑暗中,不至于彻底迷失自己。
她收起碗筷,走向厨房。水流声哗哗响起,掩盖了她心底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无声的默许,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而这平衡之下,是暗流汹涌的,两颗截然不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