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陆瑾寒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最终拍板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辰星,可以暂时留在你现在安排的地方。”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松,几乎要虚脱,但她强行撑住了。
“但是,”他的话音一转,目光变得更加幽深锐利,“你必须立刻跟我回国。从今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得以任何形式与他联系,不得探望。他的抚养和教育,我会另行安排人手负责,你,没有干预的权利。”
“至于你……”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锁住,“既然自愿回来,就要遵守我的规矩。过去五年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从这一刻起,苏念,你最好彻底忘掉‘苏晚’这个名字,忘掉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安分守己地待在你该待的地方。”
“记住,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仁慈。”
他用“仁慈”二字,为他单方面制定的、残酷的条约,盖上了封印。
苏晚听着他一条条冰冷的规定,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重新贴上标签、规划好用途的物品。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没有未来。唯一的用处,就是作为牵制辰星的“人质”,以及……满足他掌控欲的、一个活着的符号。
她闭上眼,将眼底最后一点酸涩逼退。
然后,她睁开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
没有抗争,没有异议。
仿佛她答应的,只是一顿晚餐的邀约,而不是卖身葬送后半生的契约。
陆瑾寒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那股掌控一切的快意并未如期而至,反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烦躁。
他厌恶她的反抗,更厌恶她此刻这种……仿佛灵魂已经抽离的空洞顺从。
“陈铭。”他不再看她,转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安排飞机,明天一早回国。”
“是,陆总。”陈铭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躬身应道。
陆瑾寒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璀璨却虚假的星河,迈步,头也不回地朝着画廊门口走去。
苏晚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直到陈铭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目光掠过这间华丽而冰冷的画廊,掠过窗外那条承载了无数浪漫传说的河流。
这里,是巴黎。是她曾经以为可以触摸到梦想的地方。
而现在,梦想碎裂,星光陨落。
她用自己,为辰星换来了暂时的、不知能持续多久的自由。
以身为界,画地为牢。
她的战争,似乎结束了。
以一种屈辱的、彻底失败的方式。
但她知道,只要辰星还能在阳光下欢笑,她此刻踏入的这片无边黑暗,便不算毫无意义。
她抬起脚,跟着陈铭,一步步走向那扇重新打开的、通往未知囚笼的门。
背影消失在巴黎的夜色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