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星光陨落(1 / 2)

短暂的休息间隙如同偷来的时光,苏晚刚拧上水瓶盖,还没来得及平复因持续应对而微微加速的心跳,一种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预感便猛地攫住了她。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喧闹的人声潮水般褪去,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从侧后方笼罩下来。她僵硬地转过头,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骤然收缩。

陆瑾寒。

他就站在那里,离她的站位不过三五步的距离。没有簇拥的随从,只有陈铭沉默地跟在稍后一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柏,与五年前相比,轮廓更显冷硬深刻,岁月不曾磨损他分毫,反而淬炼出更迫人的气场。

他并没有立刻看她,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正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展台,目光最终落在那枚幽蓝的“星骸”胸针上。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是欣赏还是鄙夷,仿佛只是在评估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然而,就是这种彻底的、无视她存在的审视,让苏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麻痹感。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咚咚咚,像垂死挣扎的鼓点。

他来了。

不是背影,不是错觉。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跨越了五年的时光,跨越了山海的距离,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重新闯入她的世界。

苏晚的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抵住了坚硬的展台底座,退无可退。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陆瑾寒的目光,终于缓缓地从那枚胸针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故人重逢应有的涟漪。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任何光影,却能轻易将人溺毙。

苏晚的呼吸窒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精心准备的说辞,所有强装镇定的伪装,在他这冰冷的一瞥下,土崩瓦解。

五年构筑的心防,不堪一击。

“苏、晚。”他开口了,声音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的尾音,却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令人胆寒的玩味。他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舌尖细细品味着一个有趣的谎言。

苏晚浑身一颤,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陆……陆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不能在他面前露怯,哪怕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

陆瑾寒微微挑眉,向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便骤然增强,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好久不见。”他淡淡地说,目光如同手术刀,在她脸上寸寸刮过,从她因紧张而抿紧的唇,到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强装镇定、却依旧泄露出惊惶的眸子里,“看来,这五年,你过得……很不错。”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苏晚的心上。

她过得不错?

在他眼里,她这五年东躲西藏、辛苦养育孩子的日子,叫做“不错”?

一股混杂着恐惧、委屈和愤怒的情绪冲上头顶,让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失控的情绪宣泄出来。

“托陆总的福。”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陆瑾寒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残忍。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展台,掠过“星骸”,掠过其他那些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设计。

“星骸……存在于消逝中的永恒,禁锢于残骸中的光芒。”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她获奖时的阐述,语气里的嘲弄几乎不加掩饰,“很有深度的理念。就是不知道,苏设计师本人,是否真的能从‘残骸’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她最脆弱的地方。

苏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劳陆总费心。”她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能穿透人心的视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