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沉静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倔强和脆弱;那种站在聚光灯下,明明紧张却强自镇定的姿态;甚至她鞠躬时,脖颈弯出的那个细微的弧度……
都与记忆中那个女人的影像,高度重合。
尤其是她最后那段感言——“即使曾经身处黑暗,即使经历过破碎,只要心中还有热爱,还有想要守护的人,就一定能找到重新发光的方式。”
守护的人?
陆瑾寒的眸色骤然转深,如同暴风雨前阴沉的天空。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助理悄无声息地回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陆总,查到了。苏晚,目前登记住址是南省栖水镇,一个相对偏远的小镇。大约五年前搬到那里,未婚,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名叫苏辰星。目前主要以承接零散设计稿为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赛事。”
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陆瑾寒的心上。
南省栖水镇。五年前。儿子。五岁。苏辰星。
时间,地点,人物……所有线索,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不是巧合。
绝不可能是巧合!
那个消失的女人,苏念,不仅还活着,而且……真的带着一个孩子,躲在一个他找了五年才找到的角落里!
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暴怒、事情脱离掌控的焦躁,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而尖锐的刺痛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冲撞。
她怎么敢!
怎么敢偷走他的孩子,怎么敢用那个可笑的化名,怎么敢站在这里,说着什么“黑暗”、“破碎”、“重新发光”!
她所经历的黑暗和破碎,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难道不是她背叛契约、私自逃离的代价?!
那束光?她想握着那束光?离开他之后的生活,就是她的光?!
荒谬!
“陆总?”助理感受到老板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请示,“是否需要……”
陆瑾寒猛地抬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枪,死死锁定在楼下那个正捧着奖杯,被媒体和祝贺者包围的女人身上。
她微微侧着头,对身边的人露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那侧脸的轮廓,在耀眼的灯光下,清晰得让他心脏骤缩。
五年。
他找了五年。
此刻,她就在楼下,咫尺之遥。
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现在走下去,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脸上会露出怎样惊骇欲绝的表情。
那一定……很有趣。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冲动,在他眼底凝聚。
但他终究没有动。
这里是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他陆瑾寒,还不至于失态到在这种地方,上演一出抓逃妻的戏码。
而且,他突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场猫鼠游戏了。
既然找到了,那么,有些账,可以慢慢算。
他倒要看看,这个自以为获得了“光”的女人,在她精心构筑的新生活被他亲手碾碎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盯着她。”陆瑾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她住在哪里,见了什么人,尤其是……那个孩子,给我查清楚。随时汇报。”
“是,陆总。”
助理躬身应下,迅速退开去安排。
陆瑾寒最后看了一眼楼下那个被光环笼罩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苏念。
或者,该叫你苏晚?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这一次,你无路可逃。
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观景台。身后,是依旧喧嚣沸腾的颁奖现场,是那个对此一无所知、即将被拖回深渊的女人。
咫尺,即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