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击溃?”种师道微微一惊,“侯爷,辽骑骁勇,我军步卒为主,野战恐难取胜。依老夫看,当依托河岸,深沟高垒,步步为营…”
“守,是守不住的,但进攻,未必只有冲锋。”方炎摇头,手指点在地图上,“老将军请看,白沟河并非天堑,多处水浅可涉。耶律大石用兵狡猾,绝不会一味强攻。他若分出偏师,绕袭上游或下游,渡河穿插,与正面骑兵夹击,我军背水列阵,顷刻即溃。童贯在南岸,绝不会及时来救。所以,我们要主动创造战机,让他们来攻,然后…”
方炎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危险的光芒,以及一种种师道无法完全理解的、基于绝对火力自信的从容:“我们要让耶律大石觉得,我们这十万人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让他忍不住全军压上,渡过白沟河来吃!只要他主力过河,离开了骑兵最擅长的平原地带,陷入了我们预设的、布满‘惊喜’的战场…那就是他的末日!”
“预设战场?惊喜?”种师道更加疑惑。
方炎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墨家工匠宗的自信与兵家统帅的杀伐:“老将军,请随我来,一看便知。”
方炎领着种师道走出大帐,来到一处更加戒备森严的河滩演练场。这里不仅有传统的陷马坑、铁蒺藜,更有数辆覆盖着厚重黑布的平板车,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造物。
方炎一挥手,墨家工匠猛地扯开黑布。
种师道首先看到的是那架狰狞的“轮回铳”,六根冰冷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弹链箱如同蛰伏的巨兽,令人望而生畏。接着是成箱的“震天雷”,还有数十名精锐士卒手持造型奇特的“炎龙一式”单兵铳,正在进行快速装填和瞄准训练。更远处,一架“破阵子”移动战斗平台正缓缓移动,粗大的炮管调整着角度。
“这…这是何物?”种师道征战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兵器,但他能本能地感受到这些金属造物所蕴含的恐怖毁灭气息。
“此乃破敌之钥。”方炎淡淡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兵家之谋,在于创造利于我而不利于敌的条件。墨家之巧与格物之妙,正是实现这些条件、并将优势无限放大的手段。”
他指向那片预设的河滩开阔地:“那里,将不再是骑兵的乐园,而是他们的坟场。老将军,请放心将前军指挥交于我。我的三万新兵,将是诱饵,也将是喷吐死亡火焰的磐石。您的七万西军精锐,请隐于侧后,养精蓄锐。待我将辽军主力引入绝地,火力全开,将其阵型彻底打乱、士气彻底打垮之时,便是您这柄天下最锋利的铁锤,出鞘碾碎他们之时!”
种师道看着那些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武器,看着士卒们熟练操作“炎龙一式”上膛瞄准的动作,再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侯爷眼中那绝对自信的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涌上心头。他或许不完全理解这些武器,但他理解胜利!
“好!老夫就陪侯爷,用这些…这些神兵,赌这一把大的!西军儿郎,随时听候调遣!”
但方炎重点指向天空:“老将军请看,我军之眼,已悬于九天之上。辽军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握之中。耶律大石的王旗所在,他麾下万夫长、千夫长的位置,甚至其气机强弱,此刻皆明晰于我心。待其主力渡河,阵型展开之时,便是其枭首毙命之刻!”
种师道仰头,虽看不到什么,但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意念笼罩战场,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对方炎的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侯爷算无遗策,老夫…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