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也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她抬手抚向自己的白发，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被更深的坚韧所取代。她看向林见素，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林见素心中一痛，紧紧握住了她已略显冰凉的手。他知道，自己也定然是如此，寿元正在疯狂燃烧。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退！
他拉着苏挽月，一步，踏上了那光滑如镜的青石平台。
就在双足踏上平台的瞬间，周围的景象轰然剧变！
不再是荒芜高原，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翻滚的混沌之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混乱与咆哮的能量。而在这混沌中央，盘膝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气息，与这万古青天坪的规则同源，古老、沧桑、看尽轮回。
同时，无数纷杂的意念、画面、声音强行涌入两人的脑海！
那是登临此地者留下的印记！有上古大能在此坐化，感悟生死轮回；有绝世妖皇在此挣扎，最终化为枯骨；有情侣在此共度最后时光，相拥而逝；有仇敌在此放下恩怨，笑泯恩仇……
喜怒哀乐，贪嗔痴怨，无数的人生片段，无数的道悟执念，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们失去力量守护的心神！
苏挽月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她失去了修为，仅凭灵魂金晶和自身意志抵抗这信息洪流，极为吃力。
林见素的情况稍好，他前世历经心灵磨难，今生修寂灭之道，心志之坚，远超同侪。【虚无心障】虽无法动用，但那颗历经淬炼的道心，却如同一块顽石，在信息洪流中岿然不动。他紧紧护住苏挽月，以其心念为她分担压力。
“摒弃外物，直视本心！”林见素在她耳边低喝，“感受那‘流逝’，理解那‘终结’！”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让苏挽月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她闭上眼，不再抗拒那寿元流逝的恐惧，也不再理会脑海中的纷杂幻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去感受那九阴绝脉在失去灵力压制、又无灵魂金晶直接滋养的情况下，最本源的状态。
极致的阴寒，代表着毁灭与终结。而外界百倍流逝的寿元，亦是终结的一种形式。
两种“终结”之力，在她体内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与此同时，林见素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失去力量，直面寿元飞速流逝的恐惧，以及混沌中那道古老身影无形中散发的威压，都在考验着他的道心。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失去力量……方知力量并非根本。”
“感受消亡……才明生机所在。”
“这混沌，这无序，这终结……不正是我‘无始轮回诀’所欲包容、所欲超越的吗？”
他体内那被封印的混沌奇点，虽无法调动力量，却在此刻，与外界这万古青天坪的规则，与那混沌中的古老身影，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他仿佛听到了大道之音在耳边轻鸣，看到了规则之线在眼前交织。
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流逝，甚至忘却了自身的存在。
他与她，在这象征着“失去一切”的禁地之中，紧紧相依，一个于极寒中寻觅平衡之始，一个于寂灭中窥见轮回之真。
平台之上，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化为了两尊石雕，白发与灰发在无形的风中微微拂动。他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生命的火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在那死寂的深处，某种超越力量、超越寿元的东西，正在悄然孕育。
（第四百零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