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长廊的阴冷仿佛透过衣物,渗进了骨子里。林逸背靠着冰凉的消防柜,直到那两名可疑人员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触及真相边缘的寒意。
李德昌的死,绝非意外。那个被匆忙取走的黑色塑料袋,就是铁证。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用过的注射器?残留的药液瓶?无论是什么,它的消失都意味着有人正在系统地、冷静地抹去痕迹。
对方有组织,有内应,而且行事果断。这绝不是高健那种级别的职场倾轧能比拟的,这更像是一条潜伏在医院阴影下的毒蛇。
直接报警?证据不足,仅凭偷听到的模糊对话和自己的怀疑,警方未必会立案,反而会打草惊蛇。他将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之下,却无法将对方绳之以法,这是最糟糕的局面。
他需要证据,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林逸悄无声息地离开地下层,回到地面。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头脑却越发清醒。他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借助规则和系统的力量。他是一个医生,他的战场首先在诊室和抢救区,他的武器是知识和技能。
接下来的两天,林逸表现得一如既往。他专注地带教陈玥,高效地处理病人,完善着小讲课的内容,仿佛那晚在地下层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他内心的雷达始终开启着,“精密操控”天赋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不放过任何一丝环境的异常。
他留意着后勤部门的人员,尤其是那晚看到的两个体型特征相似的男人,但再未见过。他也开始有意识地、不露痕迹地观察高健,以及和高健走得近的护士、甚至是药剂科来往频繁的人员。然而,一切都风平浪静,仿佛那晚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
这天下午,急诊科送来一位药物严重过敏导致喉头水肿的患者。情况危急,需要立即进行气管插管。值班的麻醉科医生正在手术室,赶来需要时间。
“准备插管!”当班的主治医师,正是高健。他脸色凝重,迅速下达指令。
患者面色紫绀,呼吸极度困难,血氧饱和度直线下跌。护士迅速准备好喉镜和气管导管。
高健戴上手套,拿起喉镜,试图暴露声门。但患者喉头水肿严重,会厌巨大,视野极其糟糕,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患者的生命体征进一步恶化。
“不行,视野太差了!”高健额头见汗,语气有些急躁,“准备环甲膜穿刺!”
环甲膜穿刺是更激进、风险也更高的气道建立方式。
“高医生,让我试试。”林逸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刚刚处理完另一个病人闻讯赶来。
高健猛地抬头,看到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恼怒,有不甘,也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犹豫。他知道林逸的技术,尤其是那种近乎变态的稳定和精准。
“你?”高健的声音有些沙哑。
“患者等不及环甲膜穿刺了,水肿太严重,穿刺也可能失败。”林逸语气急促但清晰,“我需要一个更细的管芯,调整一下导管角度,或许有机会。”
时间不容耽搁。高健看了一眼监护仪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咬了咬牙,侧身让开位置:“快!”
林逸立刻上前,接过护士递来的改良管芯。他的目光扫过患者颈部的解剖标志,大脑在“精密操控”状态下飞速计算。患者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喉结的位置,都可能影响进针点和角度。
他没有像常规那样追求完全暴露声门,而是在极其有限的视野下,凭借对咽喉部三维结构的精确想象和手感,将导管尖端调整到一个微妙的角度。
他的手腕稳定得如同磐石,手指细微地操控着导管,绕过肿胀的会厌,凭借着管芯尖端传递回来的极其细微的阻力变化,感知着前方的结构。
就是这里!
一种微妙的“落空感”传来,导管尖端滑入了声门!
“进去了!”林逸沉声道,迅速退出管芯,连接球囊通气。
随着氧气注入,患者胸廓出现起伏,血氧饱和度开始艰难地、但坚定地回升!
又一场生命危机被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