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残痕(2 / 2)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八嘎呀路!”军曹终于调转枪口,刺刀闪烁着寒光,朝着林默的肋部凶狠地突刺而来!这一刺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和极度的惊怒,又快又狠!

林默刚绞倒第二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身体还处在侧对军曹的位置,眼看着那闪着死亡的刀尖就要刺入身体!

千钧一发!

林默根本没有试图躲闪这致命的一刺!他眼中戾气暴涨,不退反进!就在刺刀即将及体的刹那,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如同陀螺般硬生生拧转了小半圈!

“噗嗤!”

刺刀狠狠扎进了林默的身体!位置却在左臂外侧靠近肩胛的上臂肌肉处!避开了心脏和肺部要害!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但他咬碎了牙齿,硬生生将一声闷哼咽了回去!

借着自己拧身迎上、主动承受这一刀创造的距离抵消和身体角度,林默被洞穿的左臂肌肉死死夹住了刺入的刀身!同时,他蓄势待发的右脚如同炮弹般向上撩起!

撩阴腿!

“嗷——!”一声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彻整个卸货场!军曹的身体瞬间弓成了煮熟的虾米,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迸出来,所有的力量和凶狠在这一刻被下身传来的、足以摧毁意志的剧痛彻底瓦解!

林默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趁着对方剧痛失神、双手松开机枪的瞬间,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快如闪电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

枪口直接抵在军曹因剧痛而扭曲张开的口中!

“砰!”

沉闷的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军曹身体剧烈一震,后脑勺猛地爆开一团血雾,红白之物溅射在身后的木箱上。他圆睁着充满极度痛苦和恐惧的双眼,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铁桶里渗出的化学药剂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默急促地喘息着,右肩伤口随着呼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迅速染红了半片衣襟。他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现场:第一个被砸死的,第二个被绞杀的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军曹脑袋开花死得不能再死。

确认再无威胁,他立刻拖着受伤的身体扑向露露的藏身处,一把掀开掩盖的破木板。

火光映照下,露露的脸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色,嘴唇乌紫,呼吸微弱急促,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左小腿的伤口周围,紫黑的颜色扩散得更大了,渗出的是暗红发黑的脓血。

“露露!醒醒!”林默压低声音呼唤,手指探向她颈侧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高烧让她浑身滚烫。不能再等了!这里枪声一响,等于给其他追兵指明了方向!

必须立刻找到药品!

林默的目光落在军曹尸体腰间的牛皮急救包上。他迅速摘下,扯开扣子。里面有几卷干净的纱布,一小瓶磺胺粉,还有几片白色的消炎药片!磺胺!在这个年代,这是救命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那瓶磺胺粉,撕开露露腿上被鲜血和脓液浸透的布条。伤口狰狞,边缘发黑。他咬开瓶塞,将大半瓶淡黄色的磺胺粉一股脑儿倾倒在那恐怖的伤口上。露露即使在昏迷中也因剧痛猛地抽搐了一下。林默用最快的速度用干净纱布重新紧紧包扎好。

接着,他捏开露露的嘴,将两片消炎药塞进去,又含了一口水强行给她灌了下去。剩下的药片和纱布被他小心地收进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林默喘着粗气,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稍作喘息。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他撕开自己左臂伤口附近的衣服,看到刺刀留下的血洞,深可见骨。他咬咬牙,用纱布简单缠绕了几圈,暂时压住出血。

环顾这血腥的修罗场,此地绝不可久留。他必须带着露露立刻转移,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熬过危险期,同时,浸毁的图纸……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林默猛地看向露露颈部。刚才在搬运和检查伤势时,似乎在火光下瞥见过一丝异常。他立刻凑近,小心地拨开她被汗水和污泥粘在颈后的头发。

一道陈旧的、淡红色的疤痕露了出来,位置相当隐蔽,在发际线下方。疤痕很细,扭曲着,像是某种旧伤或者……烙印?

林默眯起眼睛,借着卸货场入口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仔细辨认。那疤痕极其细微,但构成的形状,分明是几个阿拉伯数字!排列的形状,依稀是……7……4……?

是“74”!

电光火石间,露露在生死关头昏迷前断断续续的话猛然回响在耳边:“…是码头仓库…区分布图…核心…在…七十四…号…”

七十四号!

不是页码!是仓库编号!吴胖子那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不仅把密码页码刺在露露身上,连真正核心仓库的位置,也以这种隐秘的方式留下了烙印!露露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旧伤疤的含义,只在濒死的高热中,意识深处潜藏的记忆碎片被激活!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图纸虽毁,但这最后的线索还在!76号魔窟臭名昭着,而这个七十四号仓库就隐藏在其附近,灯下黑!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日本人和汪伪都像疯狗一样紧追不舍!

“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划破夜空,由远及近,凄厉地嘶鸣着!红蓝色的警灯光芒透过仓库的缝隙投射进来,在墙壁和地面上疯狂地旋转闪烁!

法租界的巡捕房!被枪声惊动了!

林默眼神一凛,最后的犹豫瞬间消失。他一把扯下军曹尸体上的外套,迅速裹住露露的身体,遮挡住她身上醒目的旗袍和血迹。然后弯腰,用受伤的左臂尽可能护住她的伤腿,右臂发力,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分量不轻,加上自己肩伤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紧牙关,挺直了腰背。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汽车急刹在街道上的刺耳摩擦声,以及法语和上海话混杂的呼喝声。

林默抱着昏迷的露露,如同负伤的孤狼,一头扎进了卸货场另一侧更深的、堆叠如山的木箱和货垛的迷宫般的阴影里。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混合着鲜血与泥泞的脚印。远处,警笛凄厉,如同为这片杀戮之地奏响的丧钟。黑暗的甬道深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微弱的呻吟在死寂中交织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