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白在兜里摸了摸,蜷起小拳头,伸给唐丽萍,放她手心里,是一个用橡皮泥捏的、歪头斜脑、造型抽象的小人儿,唐丽萍笑道:“啥子嘛?这是你吗?”
晓白指指她:“是你噻~”
唐丽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瓜娃子,放了学就气她,刚才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好家伙,这个橡皮泥小人的屁屁儿特别大,明显是一大块橡皮泥没有捏开。
“爬开,看到你我就鬼火冒!”唐妈妈没好气地把橡皮泥小人塞回晓白手里。
“啷个咧?”晓白无辜眨眼。
“还啷个咧?这小人儿好丑,屁屁儿这么大。”
“好乖嗷~”晓白坚持自己的审美。
“锤子。”唐妈妈翻了个白眼。
跟在后面的舅妈蔡艺红看着这娘俩斗嘴,笑得肩膀直抖。
这时候,晓白把丑丑的橡皮泥小人揣回兜里,走了几步,又开口:“妈妈,再跟你唆个事噻。”
唐丽萍警惕地问:“爪子?你给你舅妈也捏了一个歪头斜脑屁屁儿大的?”
晓白摇头:“莫有橡皮泥唠,就莫有捏舅妈。”
“那啥子事嘛?”
“我打架唠。”
“哦,好嗷……啥子???你刚才唆啥子?”唐丽萍猛地停下脚步,三轮车差点怼自己腿上。
“莫有橡皮泥唠,就莫有捏舅妈。”晓白复读机。
“后头一句!”唐妈妈急道。
“妈妈,再跟你唆个事噻。”
“不是这句,是后头一句!”唐妈妈感觉血压在飙升。
“莫有橡皮泥唠,就莫有捏舅妈。”
“啧~~~再后头一句,”唐妈妈快抓狂了。
“妈妈,再跟你唆个事噻。”
“这是前面一句,我问的是后头一句!你的脑阔子啷个想的?啷个一团糊糊咧?”
“……算唠算唠,”唐妈妈放弃治疗,“那你唆,啥子事?”
“我打架唠。”晓白终于清晰地说出了关键词。
吱呀——!
两辆三轮车同时停住,唐丽萍和蔡艺红立刻蹲下来,把一脸懵懂的晓白捉到跟前,仔细打量她的小脸。小脸没问题,又撸起她的小柚子,查看小胳膊小腿小肚子,四只手在她身上一通摸索检查,
“住啥子嘛,不要杀我噻,我是个好娃娃,我只是鬼火冒嘛!”晓白像个布娃娃被翻来覆去地检查,撩起小衣裳,露出小肚子,甚至还要去拉她的裤裤。
“妈妈就看一下嘛,你的屁屁儿有莫有开花”唐丽萍焦急地解释。
“莫有莫有,我的屁屁儿好好嗷。”晓白死死护住裤腰带,小脸通红地嚷嚷,“不要鸭,我们不要这样鸭!”
再三确认闺女身上没伤没痛,唐丽萍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随即,怒火涌上心头,她一把捉住想溜的晓白,对着她的小屁屁儿象征性地“piapia”来了两下。
“嗷!”晓白捂着屁屁儿,灵活地挣脱,跑到舅妈身后寻求庇护,“妈妈,你啷个毛焦火辣咧?”
“你为爪子又打架?你嗦嗦。”唐丽萍叉腰。
晓白躲在舅妈腿后,巴拉巴拉把今天替婉莹“复仇”却反被王晨鑫扭打的事情说了。
唐丽萍听完,得知女儿没吃亏,虽然知道打架不对,但心里那点隐秘的“护犊子”心态还是让她悄悄松了口气。她板着脸训道:“瓜娃子,一天到晚打架。你还想不想当警察叔叔唠?”
与此同时,林子豪家。
王晨鑫的父母得知自家混小子又惹事,还害得同学小姑娘伤心大哭,被林子豪揍了一顿,赶紧带着鼻青脸肿的王晨鑫上门道歉。
子豪妈妈也好奇邻居家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画的什么,能惹出这么大的情况。就问儿子是什么画。
“给你康康。”
林子豪从小书包里,把被撕成两半的画找出来,原来林子豪打完架看地上两半的画还在就收到了自己小书包里。林子豪要递给自家妈妈,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警惕地停下,把画放在桌子上,示意妈妈自己过来拿。担心又被老爸摁住打屁屁儿,搞得跟犯罪现场似的。
子豪爸爸嘀咕林子豪像个傻小子傻不拉几的,先伸手把桌上的画拿了起来婉莹爸爸,还有一脸歉意的王晨鑫爸妈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是一张涂了各种颜色的画,画笔稚嫩,但满是天真。画面的内容是,一男一女穿着西装和漂亮的婚纱在结婚,一个扎着小辫子,超级可爱的大眼睛小姑娘站在他们身前,正叉腰,神气活现,往天上撒花呢。
“咦?小莹,这个撒在半空中的花瓣怎么是五角的?”子豪爸爸指着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问道。
一直低着头、情绪低落的婉莹,怯生生地走过来,远远地探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小声说:“那是星星。”
婉莹爸爸也被逗乐了:“怎么会是撒星星呢?”
婉莹伸出小指头,指向画面的上方:“天上还有个婉莹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那对新人、撒星星的小婉莹头顶,是一片深邃的湛蓝色夜空,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周围点缀着点点繁星。最神奇的是,星海中飘着一艘小小的白色月亮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同样扎着小辫子,眼睛超大超可爱——这不就是婉莹本莹的二次元版本嘛!
船上的“婉莹2号”提着小花篮,正朝着下方的婚礼现场,撒下一把把闪亮的星星。
原来如此,天上一个婉莹,地上一个婉莹。天上的婉莹撒星星,地上的婉莹撒花。共同点缀爸爸和新妈妈的婚礼。
子豪爸爸一下子全明白了。他记得之前跟婉莹提过,等她爸爸结婚,让她当撒花的小花童。
原本因为儿子打架而板着脸的子豪爸爸,此刻心里那点怒气烟消云散。他看着旁边从小没了妈、被自己一家当半个闺女疼的,要不也不会一直要林子豪要保护好婉莹。 再看看画上那个充满期待和祝福的“小婉莹”,只剩下满心的柔软和感慨。
隔壁婉莹的爸爸跟子豪爸爸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也是非常好,要不也不会买房子都买在一起。婉莹的妈妈在生完婉莹没多久身子弱就去世了,婉莹爸爸又当爸又当妈的把婉莹照顾大。最近子豪爸爸又给这个老兄弟介绍了个良家妇女,性格很好,已经决定要办婚礼了。画上画的,是婉莹爸爸的结婚现场,婉莹当花童。子豪爸爸还记得那天婉莹爸爸说要办婚礼时,他给婉莹提过一次,到时候她爸爸结婚让她当撒花的花童,这个小朋友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爸爸回家给你粘好,和新的一样。”婉莹爸爸看着画,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没想到女儿默默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婉莹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用力摇头:“不要粘,我要重新画。” 她抬起头,小脸上满是认真,“这是送给新妈妈的,不能是坏的,一定要是新的、最好看的!”
婉莹爸爸愣住了。
婉莹有点不好意思,小手绞着衣角,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忐忑:“爸爸…新妈妈…会喜欢婉莹吗?” 她只见过新妈妈几次,甚至还没一起睡过觉,打电话时害羞得都不敢问。
林子豪爸爸哈哈大笑,故意逗她:“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新妈妈要是不喜欢你,我就再给你爸介绍一个新妈妈。” 话音刚落,就被哭笑不得的子豪妈妈拍了几巴掌。
婉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喜欢?”
“当然喜欢。” 婉莹爸爸和子豪爸妈异口同声。
压在心头的小石头终于落地,婉莹的小脸上瞬间阴转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拉着爸爸的手:“爸爸,快回家,我要重新画,要画得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