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兴奋劲儿上来了,开始规划:“明年退伍回来,安置好工作,咱们两家就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大事办了,惠兰都虚岁25了,在咱们这儿可不算小了,不能再拖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其他女儿,话锋一转,“还有惠菊。”
正端着茶壶进来的二姑陈惠菊被点名,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出来:“阿母,叫我做啥?”
“做啥?” 陈阿嬷眼睛一瞪,“你看看你,都23了,还整天在厂里跟一群姑娘家嘎嘎乐,没个正形。前村那个林婶,还有隔壁镇的张姨,都跟我提过好几回了。有好几个后生仔想相看你呢,你也不上心!”
陈惠菊性格泼辣,被当众说亲事也不害羞,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嘎嘎一笑:“阿母。急啥嘛我还年轻,再说了,厂里多自在,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伺候公婆。” 说着还冲王志军做了个鬼脸,“姐夫,你说是不是?”
王志军被她逗乐了,笑着点头:“惠菊妹子性格好,不愁嫁。”
“好个屁。” 陈阿嬷没好气地数落,“姑娘家总要嫁人的,趁年轻挑个好的。明年你姐的事一定下来,就轮到你,给我老实点” 她又看向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三姑陈惠梅。
“还有你,阿梅,” 陈阿嬷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今年都21了,还窝在家里做啥子?你大姐二姐都知道进厂挣钱。你呢?整天不是头晕就是脚疼,要不就是对着镜子梳你那几根毛,地里的活也干不利索。明年,明年开春必须跟你二姐进厂去,或者去镇上找个活干,这么大姑娘了,还吃家里闲饭,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衰相。”
陈惠梅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手里的毛线针都掉了。她扁着嘴,眼圈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细声细气地辩解:“阿母…我…我没有偷懒…我是真的有时头晕嘛…去厂里…我怕我做不好…”
“头晕?我看你是懒筋抽的。” 陈阿嬷火力全开,“做不好就学,谁天生就会?你看你小弟,文星。”
突然被点名的小叔陈文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帆布包,坐直身体:“阿母?”
陈阿嬷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脸色缓和了不少,带着点骄傲:“文星今年19了,虽然读书没考上大学,但懂事,知道进五金厂当学徒学门手艺这才像话,以后娶老婆养家才有底气。听见没?跟你小弟学学!” 最后这句是对着陈惠梅说的。
陈文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阿母,厂里是累点,但有师傅教,能学东西,还有五险呢,挺好的。”
陈文国也难得附和了一句:“嗯,学手艺好踏实。”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也是学徒出身。
陈惠梅被对比得无地自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捂着脸“呜呜”地跑回自己房间去了。陈惠菊撇撇嘴,小声嘀咕:“就会装可怜。”
堂屋里的气氛因为陈惠梅的离场,稍微冷了一点。陈阿嬷大概也觉得说得有点重,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准备吃饭,志军今天回来,我炖了肉,文星,去叫你三姐出来吃饭,多大的人了,还耍性子!”
晚饭果然丰盛。一大盆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盘炒青菜,还有平时少见的煎鸡蛋。陈晓晓吃得满嘴流油。陈野也难得多吃了几块肉,补充消耗的脑细胞。
他一边吃着,一边用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安静地观察着饭桌上的众生相:
大姑陈惠兰和王志军偶尔眼神交汇,带着羞涩和甜蜜。
二姑陈惠菊大口吃肉,毫不在意阿母的催婚警告。
三姑陈惠梅眼睛红红地坐在角落,小口扒着饭,食不知味。
小叔陈文星正兴致勃勃地问着王志军部队里的事。
父亲陈文国难得没喝酒,闷头吃饭。
爷爷陈泽明依旧沉默,但夹肉的频率比平时高。
奶奶陈阿嬷则满脸笑容,不停地给王志军夹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女儿风光出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