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的声音干涩而紧绷。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二!”
按在棺盖上的几双手臂青筋暴起。
“三!开!”
“嘿——呀!”
四人同时发力,沉重的棺盖与棺身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猛地向旁边推开了一尺宽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血腥、泥土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恶臭的浓烈气味,如同实质般从棺椁缝隙中喷涌而出!
“呕——”离得最近的三叔第一个忍不住,扭头就吐。
我爹和另外两人也是脸色发青,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死死按着棺盖不敢松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敞开的缝隙内部。
棺材里,昏暗的光线下,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预想中阿婆安详或是狰狞的面容。
而是一具扭曲的、穿着粗麻混棉晦暗寿衣的躯体!
那躯体异常瘦小,干瘪得像一段枯柴,皮肤是那种毫无生气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尸斑。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尸体的脸!
那根本不是我阿婆慈祥的容貌!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布满褶皱的老妇人的脸!眼眶深陷,嘴唇干瘪外翻,露出黑黄的牙齿,整张脸因为扭曲而显得异常狰狞!
而且,这具尸体的姿势极其怪异!她并非平躺,而是身体微微侧蜷,一只手诡异地向上伸着,手指干枯如同鸡爪,似乎死前在拼命抓着什么!那探出棺材的衣角,正是来自于她蜷缩时拱起的背部!
更令人作呕的是,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液,正不断地从她身下,从她七窍之中,缓慢地渗出,染红了身下铺着的白色寿被(那本该是阿婆的寿被!),汇聚到棺材尾部,一滴滴落下。
“是……是西头那个张婆子!”一个堂兄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那个三年前在黑牛岭失足摔死,连尸首都没找全的张婆子!”
张婆子?!那个无儿无女,性格孤僻,据说死状凄惨的老寡妇?!她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我阿婆的棺材里?!那阿婆呢?!阿婆的尸体去哪儿了?!
巨大的惊骇和疑问如同冰水,浇遍了所有人的全身。
就在这时,那棺材里,张婆子那只向上伸着的、干枯如鸡爪的手,食指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陈瞎子虽然看不见,但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厉声大喝:“不好!它要起煞!盖棺!快盖棺!”
然而,已经晚了。
那只干枯的手指,猛地绷直!
紧接着,棺材里那具扭曲的、属于张婆子的尸体,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白色,直勾勾地“望”向了棺材旁,离得最近、正目瞪口呆的我爹!
“嗬……”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的吸气声,从那张开的、黑黄的牙齿间逸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