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试图用力摇晃,而是将铜铃紧紧贴在胸口,闭上眼睛,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的求生欲,所有对那邪物的憎恶与反抗,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滚开!
几乎是意念集中的刹那!
“嗡——!!!”
我胸口的铜铃,猛然爆发出远比之前地底传来时更加洪亮、更加磅礴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浩瀚、刚正、如同烈日融雪般的力量,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向四周席卷而去!
光芒所过之处,弥漫的阴冷死寂气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消融!逼近的血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它那暗红色的身躯在暗金光芒的照射下,如同被泼了强酸,剧烈地扭曲、冒烟、溃散!
它疯狂地后退,试图逃回山林,但那暗金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紧紧追随着它!
“不——!!!”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最终绝望的尖啸,从血婴那即将彻底溃散的身体中爆发出来。
下一刻。
“噗……”
如同气泡彻底破灭。
血婴的身影,连同它那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在那恢弘的暗金光芒中,彻底化为乌有,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完全缩回我胸前的铜铃之中。
铜铃恢复了那古旧、斑驳的模样,静静地躺在我手心,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力量与它无关。
废墟的震动停止了。
山林恢复了寂静。
只有夜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却不再带有丝毫阴森。
我瘫坐在墙基下,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铜铃,又看了看左腿。
那蔓延的青紫色,虽然没有立刻消退,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感,却减轻了大半。一股微弱的、久违的暖意,正从与铜铃接触的胸口,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充满生机的曙光。
我握着铜铃,撑着拐杖,用那条依旧不便、却已找回一丝知觉的左腿,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下了后山。
回到城郊小院时,天已大亮。院子里依旧狼藉,但那股盘踞不散的恶臭和阴冷,已经消失无踪。
我没有再离开。
日升月落,时光流转。
我依旧住在这个带院的一楼。左腿的伤势恢复得很慢,留下了永久的残疾和萎缩的痕迹,走路有些跛,阴雨天会酸痛。但这已经是侥幸。
我将院子重新整理,这一次,撒下的种子顺利发芽,生长,开花。牵牛花再次爬满了墙壁,菜畦里一片郁郁葱葱。
那枚古旧的铜铃,被我洗净后,挂在卧室的窗前。风吹过时,它会发出极其轻微、清脆的“叮铃”声,不再是荡魔的洪钟,只是寻常的风铃。
母亲偶尔会来看我,看到我跛着的腿,她会偷偷抹眼泪,但看到院子里蓬勃的生机和我眼中不再有惊惧的神色,她又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依旧默契地不谈过去。
日子,终于真正地平静下来。
有时,我会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枚在风中轻响的铜铃,想起后山废墟,想起那个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夜晚。
我知道,这世上有些黑暗,一旦沾染,便如影随形。它们或许会被镇压,被驱散,但那份经历,那份恐惧,以及它留下的伤痕,会永远烙印在生命里。
但至少,我还活着。
还能看见阳光,还能听见风声。
还能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种我的花,浇我的菜。
这就够了。
风吹过,铜铃轻响。
我拿起水壶,开始给那些沾着晨露的菜苗浇水。
水声淅沥,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