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我的影像开始扭曲。
就像水面被投入了石子,涟漪荡漾开来。影像的五官开始模糊、溶解,皮肤像是蜡一样融化剥落,露出底下……底下更深层的黑暗。
剧烈的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某种更深的地方,仿佛我的存在本身正在被擦除、被覆盖!我发出无声的尖叫,眼睛惊恐地瞪着镜子里那个正在崩溃溶解的“自己”。
而镜中它手指点着的地方,那溶解的额头中央,一点点浮现出别的东西。
是线条。
粗糙的、黑色的、像是用最拙劣的笔法画上去的线条。
两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一条向上弯曲的弧线。
一个简单、粗糙、却足以让我彻底疯狂的……
笑脸图案。
正在镜中我的额头上,一点点浮现,变得清晰。
“不……不!!!”我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它的钳制,想要砸碎那面恐怖的镜子!
但它抓着我手腕的手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它的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点着镜面,那个诡异的笑脸图案越来越清晰,几乎要烙印上去。
透过逐渐模糊扭曲的视线,我看到镜子里它那张纸面具上的笑容,似乎更加上扬了,充满了完成某种仪式的满足感和冰冷的愉悦。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身体的感知变得遥远,仿佛我正在被抽离出自己的躯壳。镜子里那个被画上了笑脸的、模糊的影像,正在取代我……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
“咚!咚!咚!”
沉重的、缓慢的、极具力量的敲击声,突然从卫生间的门外响了起来!
不是之前门外那种疯狂的撞门,而是某种更加沉重、更加不容置疑的敲击。每一下都震得门板嗡嗡作响,仿佛敲门者拥有可怕的力量。
镜子里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电压不稳。
我身后的它动作猛地一滞。点着镜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它抬起头,纸面具转向卫生间的门方向,那僵硬的姿态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
敲击声再次响起,更加沉重,更加不耐烦。
“咚!咚!咚!”
它抓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镜子里那个正在浮现的笑脸图案,也随之变得模糊了一点。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低沉、沙哑、蕴含着难以形容的威严和怒意,仿佛闷雷滚过。
那声音说:
“吵死了。”
“……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