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吵着要酒喝。
有时候赵桂花被骂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给他一小杯,他才能安静小半天。
当然,这些烦心事儿,陈真海没跟女儿细说。
不过陈姗姗也能猜到一些,爷爷这种折腾人的架势,好多突然瘫痪在床的病人都会有的。
换位思考一下,好端端的人突然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搁谁身上能舒坦?
这可比坐牢还遭罪,牢里还能自己端碗吃饭呢。
父女俩转过楼梯拐角时,陈真海突然冒出一句:
“要说你爷爷现在这脾气,倒让我想起你妈坐月子那会儿。”
陈姗姗差点踩空台阶:“啊?我妈月子里也摔碗骂人?”
“哪能啊!”
陈真海被闺女逗乐了,压低声音说:
“你妈当年是逮着谁都抹眼泪,说身上疼心里苦。你奶奶那会儿背地里还跟我嘀咕,说你妈娇气。现在看,这人遭了大罪啊,脾气哪能跟平常一样?”
走到病房门口时,正撞见王云拿着个水壶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打热水。
她一抬头看见门口的父女俩,一直紧蹙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些。
“我说你们俩可算来了,”
王云招呼两人进病房,边走边说,
“刚好旁边那张床的病人一小时前出院了,要不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王秀红靠在病床上,脑门上裹着一圈纱布,脸色看着倒还好。
瞧见父女俩进来,她扯出一抹笑打招呼:“姐夫、姗姗过来了。”
“二姨,感觉好点没?”
陈姗姗赶紧上前,
“我妈说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买了菜煎饼,还热乎着呢,您趁热吃一点吧。”
说着就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把系好的塑料袋口一一打开。
这菜煎饼要是捂久了,热气一哈,饼皮就软塌不成型,口感就差了。
王秀红没什么精神地摆摆手:
“二姨不饿,姗姗你们吃了吗?真是的,又麻烦你们跑一趟...”
“瞧你,又说这见外的话,”
王云故意板起脸,
“不想吃煎饼,就喝点八宝粥。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怎么恢复?你还得出院去照顾传民呢!咋地,难不成还想让你姐夫再去伺候他?”
陈真海进来后,冲王秀红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找了个窗台边干净的地方,把手里拎着的水果、牛奶和豆奶粉放下。
然后很自然地接过王云手里的水壶,默默地转身出去接热水了。
王秀红听大姐的“数落”,也没恼。
她哪能听不出话里藏着的关心?
可喉咙里就像堵着团棉花,实在咽不下东西。
她跟丈夫就算再怎么躲,周末孙晓辉放学,她总要回家的。
公婆来找过她一次,她谎称等丈夫发工资再给,随后带着晓辉也住工地去了。
后面他们再来,没见到人,甚至还去中学找孙晓辉,好在医院保安没让进。
这事老师也跟她说了,吓得王秀红更是不敢回去的。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大队来电话,说土地确权必须户主亲自回去签字。
家里那七八亩地,总不能不要了吧?
她跟丈夫商量,特意挑了晌午头,村里人都歇晌的时辰,想着快去快回。
哪知道,刚进家里,就被早就等着他们的公婆带人给堵家里了....
好在现在他们都被抓进去了。
可一想到丈夫身上受这么重的伤,心就揪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