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厚厚一沓崭新的红票子。
王云拿起信封,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她凑近桌上那束开得正好的鲜花,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这还是陈真海头一回正儿八经地送她花。
也不知道他搁哪儿学来的这花招。
不过,你还别说,看着这花,摸着这钱,心情还真就挺不错的,像被熨斗熨过一样舒坦。
陈真海原本是想写点什么贴心话塞信封里的,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心想,就算一个字不写,媳妇儿肯定也懂他的心意。
果然,等他下午从市场拉着一车菜回来时,王云看他的眼神都像掺了蜜糖,柔得能滴出水来。
陈真海那颗悬着的心,水落归了槽一样,不枉费他贡献上所有的私房钱。
就是有点对不住闺女,答应给她买的礼物,看来得往后挪挪了。
陈真海要是能预见到,往后他每个月只十块钱的零花钱,肯定会后悔今天没给自己多留几张“红票子”压箱底。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
*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蝉鸣声也越来越响。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子,不知不觉就滑到了六月七号,高考的第一天。
全家人都起了个大早,连因为高考放假在家的高二学生李黄河也不例外。
客厅里挤满了人。
为了给两个考生鼓劲,王云和陈真海做了三种不同的早餐。
陈姗姗也没闲着,一大早就跑到外面,买了好几样精致的早点回来。
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连放个碗的空隙都难找。
一家人嘴上都在劝陈军别紧张,放轻松。
道理谁都懂,可事到临头,谁又能真正心如止水?
昨晚八点刚过,陈军就早早回了自己房间,说是要养精蓄锐。
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像跑马灯似的停不下来,数绵羊数到九千八百七十三只,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高三养成的生物钟更是凌晨四点就把他叫醒,再也睡不着。
而客厅里的陈真海和王云,比陈军更甚。
他们几乎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天还没亮透,两人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等陈军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父母顶着黑眼圈,脸上却强装镇定的样子,他心里那紧张劲儿,反倒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
饭后,第N次仔细检查了陈军的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橡皮……所有考前需要准备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考虑到考场附近车辆肯定密集拥堵,陈真海决定骑他电瓶车送儿子过去。
陈军运气不错,分在了自己就读学校的考场。
而张威则被分到了别的区,需要提前一天住到考场附近的宾馆去。
路上,爷俩谁都没有讲话。
该交代的注意事项,早就嘱咐过多次。
这都马上进考场了,再多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到了考场门口,陈真海看着儿子走向校门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
“加油。”
为了讨个好彩头,陈姗姗和王云还特意在临城找到一家手艺精湛的老裁缝店,量身定做了四套不同花色的旗袍。
娘俩商量好了,轮流在考试快结束时赶到考场门口等着。
当然也不是故意给陈军压力,实在是在家等着也是一种煎熬,反倒是到考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