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着杨晚栀，发现她没看他，只是目光落在车窗外面，侧脸的线条很柔和，耳尖却比刚才更红了些。
顾明夜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没拒绝，她居然没拒绝。
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几乎想欢呼出声，又怕吓到她，只能死死憋着，手指却越握越紧，好像要把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里。
而杨晚栀的心思，却和顾明夜的喜悦完全相反。
她能感觉到顾明夜掌心的温度，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甚至能感觉到他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的指尖。
可她的心却像被浸在秋末的冷水里，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点闷痛。
从答应陪他来宴会开始，她就一直在酝酿那句话——“纠缠够久了，放我自由吧，让杨晚栀做杨晚栀，而不是顾明夜的杨晚栀”。
这句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滚了无数遍，从别墅到车上，她看着顾明夜喜悦的样子，看着他小心翼翼牵住自己的手，好几次都想直接说出口，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顾明夜对她好。从堕天使搬到别墅，他记得她爱吃的糖渍栗子，会在她书房放热牛奶，会在下雨天绕路接她回家，甚至连她的法学书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份好，像一张温柔的网，把她困在里面，让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方向——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想坐在人民大学的教室里听法学课，想成为一个能帮到别人的律师，而不是永远躲在顾明夜的羽翼下，做他的“伴侣”。
刚才顾明夜牵住她手的时候，她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他的手很暖，握得很紧，让她想起小时候被妈妈牵着手过马路的感觉，安稳又踏实。
可这份踏实，不是她想要的。她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车窗外面掠过的悬铃木上——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在挣扎着寻找方向。
再等等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等宴会结束，等回到别墅，找个安静的时间，再跟他说。现在在车里，在他这么开心的时候说出来，太残忍了。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没挣脱，只是任由顾明夜牵着，目光重新落回车窗外面。
湖畔庄园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不远处，金色的宴会厅在夕阳下闪着光，像个即将开启的童话世界。
顾明夜没察觉到她的心事，还沉浸在牵手的喜悦里。
他侧头看着杨晚栀的侧脸，看着夕阳的光落在她的发梢，心里的幸福感越来越满，甚至开始期待宴会能长一点，能让他多牵一会儿她的手，多和她待一会儿。
车子缓缓停在湖畔庄园的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顾明夜先下车，然后转过身，很自然地伸出手，想扶杨晚栀下来。
杨晚栀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搭了上去。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暖，扶着她下车的时候，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宴会厅的音乐已经隐约传来，门口站着穿着礼服的侍者，礼貌地朝他们鞠躬。顾明夜牵着杨晚栀的手，一步步朝宴会厅走去，指尖的力度又紧了些，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而杨晚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的那句话又冒了出来。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闷痛，在心里默默倒计时——等宴会结束，就说。
此刻的顾明夜，还不知道这份握在掌心的幸福，即将面临一场无声的风暴。
他只知道，现在他牵着杨晚栀的手，能和她一起走进宴会厅，能让所有人看到她是他的伴侣，这份喜悦，已经足够让他忽略所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