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笑他“比高中生还刻苦”,他没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把时间填满,是为了避免某些念头趁虚而入。
就像现在,咀嚼鸡胸肉的间隙,他的指尖在桌布上轻轻敲着——这个动作,他以前总在听杨晚栀讲案情时做。
下午五点半,分公司的下班铃声响起。顾明夜把文件归档好,关电脑的动作精准到秒。
走出写字楼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他沿着街道慢慢走,脚步不快不慢——这是他给自己规定的“晚餐前散步时间”。路过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本中文版的《刑法学》,封面设计和他以前在杨晚栀书桌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的脚步停了停,玻璃橱窗映出他的影子: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齐,只是眼底的光比两个月前淡了些。几秒钟后,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健身房的跑步机在六点四十分启动。顾明夜调快速度,汗水很快浸湿了运动背心。
他盯着前方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跑步时长、距离和卡路里消耗,数字跳得越快,他的呼吸就越稳。
以前他不经常泡健身房,说“浪费时间”,可现在,只有让肌肉酸痛到发麻,他才能在夜里沾床就睡。
八点整,他走出健身房。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拉了拉外套拉链,手指触到口袋里的东西——是个硬币,早上买报纸时找的零钱。
他突然想起,杨晚栀以前总爱把硬币攒在透明罐子里,说“攒够了就去买糖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断了。他加快脚步往公寓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他脚下碎成一片。
九点差十分,顾明夜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热水冲掉了身上的汗味,镜子里的人眼眶有些发红,是运动后的充血。他拿起牙刷,挤牙膏的量刚好是一厘米——这是他新作息表的一部分:精确到细节,就不会有缝隙留给“想念”。
九点整,卧室的灯准时熄灭。顾明夜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公寓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闭着眼,脑子里过着明天的课程安排:上午九点的研讨会,下午两点的并购案复盘,晚上六点的健身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黑暗里,他能准确地说出手机的位置——玄关置物盒的第二层,左边,离钥匙串十厘米。他甚至能想起,杨晚栀最后发的那条信息,是张照片:她站在模拟法庭的辩护席后,穿着宽大的法袍,嘴角带着点笑。
他没去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顾明夜盯着那道光,直到眼皮越来越沉。在他即将睡着的前一秒,他好像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
但他没动。
新的一天,会在六个小时后准时开始。而他的作息表上,没有“回复信息”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