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栀埋在她的肩窝里,眼泪打湿了她的白大褂。“可他不是。”她抽噎着说,“去年冬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踹开门时,手都在抖。我发烧那天,他守了我整夜,替我擦额头的手,一点都不凉。还有……还有他书房里的抽屉,放着我高中时的照片。”
这些事,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在顾家的一年,她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用叛逆和倔强伪装自己,却在某个深夜惊醒时,看见顾明夜站在她的房门口,手里拿着她踢掉的被子。
“他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时,我以为他终于要赶我走了。”杨晚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可陈默说,他在书房待了整夜,说黛璇用命换我活着,不是让我为她赎罪的。他还说……还说我该有自己的人生。”
“那你想有自己的人生吗?”白书妍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还是说,你所谓的‘自己的人生’,其实早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杨晚栀愣住了。她想起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坐在空荡荡的庄园里,看着顾明夜留下的钢笔,心里想的不是秋天,不是法学院的课堂,而是他会不会在纽约吃不好,会不会在深夜想起黛璇时,连个递纸巾的人都没有。
“我不想一个人的。”她终于哭出声,“我想让他回来。我想告诉他,我以后会听话,会帮他照顾爷爷,会陪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白书妍握住她的手,“顾明夜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总把话藏在心里,他只会觉得,你真的想离开他。”
杨晚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砸过顾明夜的书房,剪过他的西装,却在某个清晨,悄悄替他整理过皱巴巴的领带。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那些未说出口的在意,早就在一举一动里,泄露了踪迹。
“他的飞机十一点起飞。”杨晚栀的声音很轻,“现在……应该已经到纽约了吧。”
“那又怎么样?”白书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纽约和帝京也就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你要是真的想他,买张机票飞过去就是了。”
杨晚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好像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原来她可以不接受他的“放手”,原来她可以主动走向他。
“可是……”她咬着唇,“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你去了才知道。”白书妍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杨晚栀,你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施舍的人。你勇敢,聪明,连高中时跟教导主任据理力争都没怕过,怎么到了顾明夜这里,就怂了?”
杨晚栀握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她想起顾明夜的眼睛,想起他在她发烧时眼底化开的冰,想起他留下的那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我……”她深吸一口气,眼眶里又有了泪,可这次,嘴角却微微上扬,“我得先把模拟法庭的事弄好。樊导员很看重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这才对嘛。”白书妍笑起来,“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去买机票。对了,我妈寄来的当归还有很多,你带点去纽约,顾明夜那性子,肯定不懂得照顾自己,你得帮他补补。”
阳光穿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下课铃的声音,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杨晚栀看着白书妍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原来有些心意,只要说出口,就永远不会太晚。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顾明夜的聊天框。对话框还停留在去年冬天,她发了句“我冷”,他回了个“嗯”。她指尖悬在键盘上,想了想,敲下一行字:“顾明夜,帝京的秋天到了,你那边呢?”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风里的香樟叶轻轻摇晃,好像在替她应和。杨晚栀知道,无论他回不回,无论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她都要找到他。
因为有些债,从来都不是一张银行卡、一栋房子就能还清的。比如他在深夜替她掖好的被角,比如他藏在抽屉里的旧照片,比如她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的那句——
我好像,有点离不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