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发颤,“你就那么怕?怕得要把她推出去挡刀?”
“我没有!”杨晚栀终于忍不住喊出声,眼泪混着雪籽往脸上砸,“是黛璇推开我的!她怕我被伤到,自己挡上去的!明夜,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信你?”顾明夜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她下意识伸过来的手,“我信你什么?信你说的‘意外’?信你对着我妹的照片说‘我会好好照顾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你照顾她就是把她照顾进太平间?”
话出口,他自己也僵了一下,眼里的红血丝更重了,像后悔,又像被这狠话刺得更疼。
“明夜!”顾伯父从远处快步走来,伸手想拉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爸你别拦我!”顾明夜红着眼吼,目光却没再看杨晚栀,落在墓碑上的照片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种近乎绝望的冷,“杨晚栀,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比骂她“杀人凶手”更让人心慌。杨晚栀站在原地,浑身冻得发僵,却感觉不到冷了。
心口像是被剜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顾明夜的侧脸,他下颌线绷得死紧,耳尖却红了——以前他跟人吵架急了,耳尖总会红,她总笑他“纸老虎”,现在才发现,这红里藏着的是疼。
顾伯母走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没了之前的失控,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晚栀,你别怪他。他就是……太疼了。”
杨晚栀接过手帕,没擦眼泪,只是攥在手里。她知道顾明夜疼,可她也疼啊。疼得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心脏,疼得想跟着黛璇一起走,可她不能。
她得活着,得替黛璇看遍她没来得及看的风景,得把她没编完的红绳编下去。
“顾伯母,我知道。”杨晚栀轻声说,目光重新落回墓碑上的照片,“是我对不起黛璇,也对不起你们。”
风雪渐渐大了,落在黛璇的照片上,像给她蒙了层薄薄的纱。
杨晚栀蹲下来,把那条红绳手链轻轻系在墓碑的栏杆上,指尖蹭过冰凉的玻璃,像是在碰黛璇的脸颊。
“黛璇,对不起。”她对着照片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打颤,“姐姐没保护好你。”
站起身时,风雪迷了眼。杨晚栀最后看了眼那抹在风雪里轻轻晃动的红绳,转身慢慢往墓园外走。
身后是顾家人低低的哭声,身前是茫茫的风雪路,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雪地上,像被生生斩断的半段红绳。
她知道,顾明夜说的“别再出现”不是气话。他不是纯粹恨她,否则不会避开她的眼睛,不会在说出狠话说僵后红了耳尖。
他只是被疼裹住了,把所有的茫然、委屈、舍不得,都揉成了刺人的恨,这样才能撑着走下去。
只是不知道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会不会偶尔想起,那年的梧桐道上,他把黛璇架在肩上,她跟在旁边笑,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永远不会分开的模样。
风雪里,红绳手链在墓碑上轻轻晃,像谁在无声地哭。而远处的顾明夜望着那抹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渗出血来,也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