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你拿什么赔?”爷爷冷笑一声,拐杖又往地上敲了敲,“你那小花店里的花花草草?卖十年也赔不起这瓶子的零头!”
顾明夜在门外听得心都揪成了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杨晚栀拉到自己身后,跟爷爷说“瓶子是我碰掉的”,可又怕自己一进去,反而坐实了“杨晚栀需要人护着”,让爷爷更反感她。
他只能在心里急得团团转,脑子里的场景又跟着换了。
这次是在厨房。他想起张婶今天炖了爷爷爱喝的鸽子汤,汤里放了当归、枸杞,炖得浓白,香气能飘出半条街。他琢磨着,杨晚栀许是想表现得勤快些,去厨房帮张婶端汤?
幻想里的厨房蒸汽缭绕,张婶正弯腰往砂锅里撒葱花,杨晚栀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白瓷汤碗。
“张婶,我来端吧,您歇会儿。”她说着,伸手去接张婶手里的砂锅。砂锅太烫,她没拿稳,“哗啦”一声,半锅汤泼了出来,热汤溅在灶台边的青砖上,腾起一阵白汽,有几滴溅到了爷爷的棉布鞋上——爷爷刚才正好走进厨房,想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
“胡闹!”爷爷的声音瞬间炸响,他猛地后退一步,抬脚看了看鞋上的汤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么大的人了,连个锅都端不稳?张婶在这儿做了二十年饭,什么时候让你这外人来添乱?”
杨晚栀手忙脚乱地去拿抹布,想帮爷爷擦鞋,可手刚伸过去,就被爷爷甩开了:“别碰我!你那手上沾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粉,别蹭脏了我的鞋!”她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案板,案板上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刃擦着她的脚尖过去,吓得她脸色惨白。
张婶在一旁想打圆场:“老爷子,晚栀也是好心……”
“好心就能办坏事?”爷爷瞪了张婶一眼,张婶赶紧闭了嘴。他又转向杨晚栀,语气冷得像冰:“我看你就是没伺候人的命。我们顾家吃饭,讲究个安安稳稳,你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喝汤?去,把厨房打扫干净,今天中午不用上桌了。”
杨晚栀咬着嘴唇,点点头,拿起抹布蹲下去擦地上的汤渍。
热汤虽然凉了些,但擦的时候还是烫得她指尖发红,她却没敢吭声,只是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顾明夜站在门外,听得心口发闷,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汗。他刚想咬咬牙往里冲,又听见宅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还夹杂着爷爷的咳嗽声。
他心一横——不管了,就算被爷爷骂,也不能让晚栀受委屈!
他拔腿就往堂屋冲,跑过月洞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爷爷!晚栀!你们别……”他一边喊,一边推开堂屋的门,可门刚推开一条缝,他就愣住了。
杨晚栀和爷爷不在这里!
只有佣人在打扫卫生!
堂屋地上没碎瓷片,也没洒汤,反而摆着个小竹篮,篮子里装着好几束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花——有粉嫩嫩的芍药,有黄灿灿的向日葵,还有几枝紫莹莹的勿忘我,把沉闷的堂屋衬得亮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