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考历史(1 / 2)

历史考场的空气像被凝固的蜂蜡,稠得能拧出蜜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六点零三分,距离交卷还有五十七分钟,原本细密如蚕食叶的书写声,此刻稀疏得像深秋的残雨——最后两道论述题正张着獠牙

杨晚栀的食指关节抵在太阳穴上,那里的皮肤被按出一小片泛红的圆印。

她面前的答题卡第二页,“宋明理学与陆王心学的异同”一题下,已经划了三版对比表格,笔尖在“格物致知”四个字上反复盘旋,墨点在纸面洇出细小的星芒。

左手攥着的历史笔记边角卷成了波浪形,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才发现掌心的汗把“程朱”“陆王”两个名字晕成了淡蓝色的云。

忽然她睫毛剧烈地颤了颤,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顾明夜正把试卷翻回第一页,钢笔在“焚书坑儒”的选项旁打了个极小的问号。

顾明夜的坐姿永远笔挺如松,白色校服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

他正盯着“军机处设立的影响”那道题,左手拇指按在试卷边缘的空白处,指腹来回碾过,把光滑的纸页磨出淡淡的毛边。

阳光从西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能看见他紧抿的下唇线绷成道锋利的折线,上次模考分析“商鞅变法的历史作用”,他也是这样抿着唇,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能记住的课上老师讲授的知识点,然后再临场发挥分析。

此刻他忽然停下笔,从笔袋里抽出支红笔,在“君主专制达到顶峰”几个字旁画了道竖线,笔尖戳得纸页微微发颤。

白书妍的发绳松了半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扫过答题卡。

她正用铅笔在“新航路开辟的经济根源”题下写要点,笔尖悬在“资本主义萌芽”四个字上时突然顿住,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盖,把刚长出的月牙形白边蹭得参差不齐。

桌角的薄荷糖盒子被她碰倒了,两粒绿色的糖滚出来,在沈以墨的椅子腿边停住。她弯腰去捡时,露出的历史笔记本上贴着张泛黄的《清明上河图》书签,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画里的虹桥在阳光下泛着旧纸特有的柔光。

沈以墨捡糖的动作带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手腕翻转时,校服袖口滑下来,露出块银色的手表,表盘上印着小小的罗马数字。

他把糖放在白书妍桌角时,视线在她的答题纸上扫了半秒——那里的“文艺复兴核心思想”已经写好了,“人文主义”三个字被圈了道红圈。

他转回去时,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墨蓝色的笔帽在阳光下划出银弧。他面前的“辛亥革命失败原因”一题下,已经列了八条要点,此刻正用红笔在“资产阶级软弱性”旁边添了个括号,里面写着“未发动群众”,字迹瘦长,像根绷紧的弦。

南安然的试卷左上角压着块小小的镇纸,上面刻着“以史为鉴”四个字。

她写字较快,笔尖在纸上洇开的墨痕像朵慢慢绽放的花,每写完一个朝代名称,都会用尺子比着画条横线,把不同时期的知识点分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正盯着“鸦片战争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一题,眉头微蹙着,忽然用橡皮轻轻擦去“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里的“开始”二字,改写成“逐步沦为”,动作轻得像在调整易碎的瓷器。

她的笔袋上挂着个青铜色的小鼎挂件,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摇晃,鼎耳上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南无恙的草稿纸已经被时间轴占满了,最上面那张画满了时间轴,从夏商周一直画到清末,箭头歪歪扭扭的,像条挣扎的蛇。他烦躁地把笔往桌上轻轻一拍,笔帽弹开,在试卷上洇出个墨点,像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