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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带血的黄昏(1 / 2)

林暮不知道自己在门板旁站了多久。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透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只有远处谁家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在门缝底下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灰尘在光带里缓慢地浮动,像一群被困住的小飞虫。

里屋江父的呼吸声依旧均匀,带着药味的气息一起一伏。林暮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后背贴着粗糙的木纹,能感觉到每一道划痕和凸起。他把脸埋在膝盖里,校服外套上还残留着江川身上的机油味,混杂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这两种味道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他不敢看表,怕看到指针缓慢移动的样子,那会把他的耐心一点点磨碎。只能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楼道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

脚步声。

每一次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都会让林暮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会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或者停在别的楼层,心才会慢慢落回原处,留下一阵空落落的疼。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一百下,又重新开始。数到第三百多次的时候,他听到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笃。

笃笃。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完全没有江川离开时那种坚定的节奏。它从楼下慢慢传来,每一次敲击都像是踩在林暮的神经上。

是江川!

林暮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门板,发出的一声闷响。他顾不上疼,扑到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动。铝合金拐杖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弱。

林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喊江川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影子越来越近,林暮终于能看清一点轮廓。是江川,他的黑色运动外套敞开着,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走路的姿势比离开时更加不稳,几乎是靠着拐杖在勉强支撑。

江川......林暮终于挤出一点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江川似乎没听见,他停在了门口,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要摔倒。林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推门,却忘了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哐当!

门板纹丝不动,挂锁在门鼻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川被这声音惊动,缓缓抬起头,看向门缝。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林暮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钥匙......林暮的声音带着哭腔,钥匙在......

别废话。江川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钥匙插进锁孔,试了好几次才对准位置。林暮能听到江川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时发出的滞涩摩擦声。

咔哒。

挂锁终于打开了。

林暮一把拉开门,外面的寒气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后退了一步。

江川单脚站在门口,身体微微摇晃,左手的拐杖深深扎进地面,支撑着他大部分的重量。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糊住了他的眼睛和半边脸颊。黑色运动外套的左袖管被血浸透了,紧紧贴在胳膊上,勾勒出不自然的肿胀形状。胸前的衣服上也洇着一大片深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油污。

最让林暮心惊的是他的脚踝,原本包扎着的白纱布已经被血和泥土染成了黑红色,纱布边缘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液体。

江川......林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江川抬起手,想抹一把脸上的血,却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哭什么。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林暮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你......林暮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能任由眼泪往下掉。他的眼睛本来就红,现在更是肿得像核桃,泪水划过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

江川没再说话,他用拐杖支撑着身体,单脚往屋里跳了两步,避开门口的位置。当他的身体离开门框支撑时,林暮才发现他的左肩明显下垂,左臂几乎是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关门。江川喘着气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累的。

林暮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把门关上。昏暗的光线下,江川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嘴唇干裂,下巴上还挂着几滴已经干涸的血渍。

你怎么样?林暮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手想去扶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死不了。江川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

林暮看着他这副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从来没见过江川这么狼狈,这么脆弱。在他印象里,江川永远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困难都能扛过去的硬汉子。

我给你找医药箱。林暮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想往江川的床边跑。

别动。江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林暮立刻停住了脚步。先......扶我坐下。

林暮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江川的右臂——左臂他不敢碰。江川的身体比想象中沉,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林暮瘦弱的肩膀上。林暮咬着牙,半扶半拖地把江川挪到小马扎上坐下。

江川刚一坐下,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林暮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医药箱......医药箱在床底下,对不对?他想起以前江川处理伤口时,都是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箱子。

江川点点头,没说话,似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暮立刻爬起来,跑到江川的床边,蹲下身,伸手往床底下摸索。床底下积满了灰尘,还有几根散落的电线和螺丝。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