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放下手里的扳手，走过去。他站在林暮面前，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有点不知所措。他这辈子最不会对付的就是哭鼻子的人，尤其是像林暮这样，安安静静地哭，连声音都没有，却让人心里发慌。
\"你哭什么？\"江川的声音有点硬，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不就是盒破铅笔吗？不喜欢？\"
林暮还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江川蹲下身，试图看清他的脸，\"谁欺负你了？\"
林暮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脸上全是泪痕。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哽咽。
江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林暮的眼睛很大，很亮，此刻却盛满了泪水，像受惊的小鹿，让人心疼。
\"我……\"林暮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是……不是因为铅笔……\"
\"那是因为什么？\"江川追问，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
\"今天……\"林暮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掉了下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川愣住了。
生日？
他看着林暮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的泪痕，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林暮之前提过一次，他的生日在11月。具体哪一天，他记不清了。没想到，竟然是今天。
他送铅笔，只是因为看林暮的铅笔都快用完了，像牙签似的，写字都费劲。他昨天去修老张头的收音机，路过晨光文具，看见橱窗里摆着这个，就进去问了问。老板说原价35，清仓处理25。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多块钱掏了出来，买了这盒铅笔。
他怕林暮不要，或者觉得有负担，才撒谎说是5块钱买的。
他没想到，今天是林暮的生日。
江川看着林暮无声地流着眼泪，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的生日，从小到大，好像也没怎么过过。以前家里还行的时候，他妈会煮碗长寿面。后来他爸工伤，他妈跑了，他的生日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他知道那种滋味。没人记得，没人在乎，像个被遗忘的影子。
\"哭什么哭，\"江川伸出手，想拍拍林暮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挠了挠头，\"生日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林暮还是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滴在他的裤子上，地上，还有那个蓝色的铅笔盒上。
江川有点慌了。他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两圈，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人？他不会。讲笑话？他也不会。
\"喂，\"江川停下脚步，看着林暮，语气有点生硬，\"别哭了行不行？大冷天的，哭坏了怎么办？\"
林暮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我就是……忍不住……\"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软化了一块。他叹了口气，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到林暮面前。
\"擦擦。\"
林暮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纸巾很粗糙，擦得他脸颊有点疼。
\"对不起，\"林暮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江川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多大点事儿。\"他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
\"啊？\"林暮愣住了，\"你去哪儿？\"
江川没说话，转身走出了维修铺，快步往楼道口走去。
林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有点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巾，又看了看蓝色铅笔盒里那十二支崭新的铅笔，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他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他不想让江川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哭。
风还在刮着，塑料布棚顶哗啦啦地响。林暮抱着那个蓝色的铅笔盒，坐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知道江川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