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把一个茶叶蛋塞到他手里。蛋是温的，卤汁透过蛋壳渗出来，沾得江川的手指有点黏。\"拿着。\"他说完就想走，却被林暮拉住了袖子。
林暮的手指很凉，像块冰，碰得江川胳膊一哆嗦。\"谢谢。\"林暮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楚，\"昨天的包子...很好吃。\"
江川的耳朵尖突然有点发烫。他挣开林暮的手，没回头：\"啰嗦。\"
林暮站在原地，看着江川跑上楼的背影，手里的茶叶蛋温温的，透过蛋壳传到掌心，像个小小的暖炉。他低头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茶香和酱油味。
周一早上，江川又买了肉包。这次他没在走廊堵林暮，而是直接走进了高二（三）班的教室。教室里乱糟糟的，早自习还没开始，有人在抄作业，有人在聊天。江川走到林暮的座位旁，把油纸包往他桌肚里一塞，动作快得像偷东西。
林暮正在画画，速写本摊在桌上，画的是窗外的枯树。江川的动作吓了他一跳，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他抬头时，江川已经转身走出教室了，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张脸。
桌肚里的肉包还热着，油纸烫得桌布有点发软。林暮把速写本合上，小心翼翼地把包子拿出来，放在膝盖上。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鼓。
周二是茶叶蛋。江川在操场边的单杠旁等他。林暮抱着篮球，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被同学拉来的，他其实不会打篮球，只是站在旁边看。江川走过来时，他正被一个飞来的篮球砸中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接着。\"江川把茶叶蛋扔过来。
林暮手忙脚乱地接住，篮球\"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他顾不上捡球，先把茶叶蛋抱紧了，生怕摔碎。
江川看着他那副样子，突然嗤笑一声：\"至于吗？一个蛋而已。\"
林暮的脸有点红，他低下头，手指抠着茶叶蛋的裂纹：\"不是...就是...谢谢。\"
\"行了，\"江川转身要走，又停下，\"下次被砸了不知道躲？傻不傻。\"
林暮没说话，只是把茶叶蛋攥得更紧了。阳光透过操场边的枯树枝，在江川的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幅没画完的素描。
周三早上，江川买了肉包。周四是茶叶蛋。周五又是肉包。循环往复，像个上了发条的钟。
每次江川塞给他吃的，动作都很快，像是怕被别人看见。有时在走廊，有时在楼梯口，有时在教室后门。林暮总是低着头，小声说\"谢谢\"，江川总是皱着眉，说\"啰嗦\"或者\"拿着\"。
林暮开始期待每天的第一节课下课。他会提前收拾好桌上的书，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的心跳会突然变快，手心会冒汗，像揣了只兔子。
他把江川给的肉包和茶叶蛋都小心地吃掉了。肉包留到中午，和食堂的米饭一起吃；茶叶蛋就在课间的空地里，小口小口地剥着蛋壳，卤汁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有点咸，有点甜。
他没问过江川为什么要给他带吃的。他怕答案会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像打破一个脆弱的肥皂泡。他只是默默地接受，默默地道谢，默默地把油纸和蛋壳都收起来，放进书包的侧袋里，像收藏着什么珍贵的秘密。
江川也没解释过。他只是每天早上多花两块五毛钱，在老王的早点摊前多站两分钟，然后在课间找到那个总是低着头的身影，把热乎的食物塞过去。他觉得这样挺好，不用说话，不用解释，像给自行车上链条，简单，直接，管用。
这天是周二，课间操刚结束。林暮正往教室走，江川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把一个还带着余温的茶叶蛋塞进他手里。茶叶蛋的蛋壳上沾着点卤汁，黏糊糊的，蹭到了林暮的手指。
\"拿着。\"江川的声音有点含糊，好像刚跑完步。
林暮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叶蛋，又抬头看江川。阳光照在江川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谢谢。\"林暮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江川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融进了往教学楼走的人流里。林暮站在原地，手里的茶叶蛋温温的，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他的掌心里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