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弥仞首当其冲,身体剧烈颤抖,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刚刚被不嗔符笺稳住一点的伤势瞬间恶化,眼神彻底黯淡下去,握着乌鳞的手一松,整个人软倒在地,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那卷古籍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萧见白也因耗尽最后力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全靠断杖支撑才没有倒下。
不嗔更是因为燃烧精元,又强催符笺,直接眼睛一黑,晕厥过去。
然而,这搏命一击创造出的宝贵空隙,已经足够。
趁着蛮族战士被那恐怖的空间震爆骇得阵脚大乱、惊疑不定、不敢贸然上前的短暂时机。
“走!!!”
萧见白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用尽最后力气,左手猛地抓起昏迷的不嗔扛在肩上,右手断杖支撑地面,同时足尖一挑,将软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弥仞也拦腰抱起,朝着蛮族包围圈因混乱而出现的、通往涧底更深处一处狭窄阴暗裂缝的缺口,亡命冲去。
他每一步都踉跄欲倒,身上伤口崩裂,鲜血淋漓,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
蛮族战士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追击。
但就在此时。
“嗡……”
那弥漫在涧底、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空间能量,似乎被刚才那一下剧烈的震爆所引动,变得更加活跃和不稳定起来。
数道细微的、肉眼可见的七彩空间裂隙如同毒蛇般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将一个冲得太快的蛮族战士的手臂瞬间绞碎成血雾。
“啊——!”
凄厉的惨叫让所有蛮族战士头皮发麻,追击的脚步顿时一滞,惊恐地看着那些随机出现又消失的空间裂缝,不敢再轻易冒进。
刀疤头目脸色铁青,看着萧见白抱着两人踉跄逃入那处阴暗裂缝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暴怒和不甘,却又对那诡异的空间裂缝忌惮不已。
“追!但不准冒进!散开!包围那片区域!他们跑不远!耗也能耗死他们!”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命令手下采取围困战术。
阴暗潮湿的狭窄岩石裂缝深处。
萧见白终于力竭,带着弥仞和不嗔重重摔倒在地。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眼前阵阵发黑。
他艰难地检查了一下不嗔的状况,只是脱力昏迷,略松一口气。随即,他立刻看向怀中的弥仞。
她的情况糟糕到无以复加。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冰冷,脸色灰败,所有的伤口都在缓慢渗血,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熄灭。
萧见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焦急。他试图运功为她疗伤,但自身真气早已枯竭,内腑重创,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绝望之际。
弥仞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忽然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精神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传递到萧见白近乎干涸的识海。这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模糊的影像和感觉。
“……怀里……药……孙……”
萧见白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立刻小心翼翼地在弥仞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破烂衣衫内摸索。
很快,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那是弥仞贴身存放的、孙大夫当初在雾隐渡分别时塞给她的那个小小油纸包。
外面包裹的油纸早已被血浸透,却奇迹般地没有完全破损。
他颤抖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种早已被血水浸泡、粘连在一起的药材,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和药香的奇异气味。
然而,在这些药材中间,竟然还裹着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丸。
这丹丸显然非同一般,血水并未能侵蚀它分毫,反而将其衬托得更加莹润。
“这是,孙老头留下的保命灵丹?!” 萧见白又惊又喜,他毫不迟疑,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丹丸喂入弥仞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迅速涌入弥仞几乎枯竭的经脉。
她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虽然远未脱离危险,但那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终于被暂时稳住了。
萧见白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缓,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袭来,让他也几乎晕厥过去。
他强撑着,将最后一点药渣小心地敷在弥仞最严重的几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将昏迷的不嗔和气息微弱的弥仞护在身后。
听着裂缝外隐约传来的蛮族搜索的呼喝声和空间能量偶尔撕裂空气的嗡鸣,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三人皆已重伤,被困在这绝地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弥仞即使昏迷依旧紧握的乌鳞匕首上,落在那卷黯淡的古籍上,落在那枚救命的丹丸残渣上。
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这丹丸……绝非寻常郎中所能炼制……
还有小仞仞……她这一路……究竟……
无数的疑问和沉重的责任,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弥仞怀中那卷黯淡的古籍,似乎极其微弱地又颤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共鸣,而更像是某种记录被触发。
一丝极其古老苍凉的气息,如同尘封的古墓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闪而逝。
萧见白微微一怔,凝神感应,那气息却已消失无踪。
裂缝外,寒风呜咽,带着蛮族战士的呼喝和空间裂隙那令人不安的嗡鸣。
鬼哭涧的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