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只剩陈默一个人。他从抽屉深处取出苏雪留下的牛皮纸袋,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走到门口确认门锁好了,又拉严了窗帘。窗外的天还灰蒙蒙的,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刚刚亮起。
坐回桌前,他慢慢抽出纸袋里的文件,一页页在桌上摊开。苏雪整理得很仔细:王振国的侄子王海、周某复杂的资金流向、远星科技那些若隐若现的境外账户,还有探视记录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电话号码。最后一页是她昨晚新补充的内容——周某公司注册的时间,与王振国回国只隔了不到一个月。
这些线索单看都算不上铁证,可一旦连起来,就透着一股刻意的巧合。
约莫半小时后,走廊传来脚步声。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苏雪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个戴金属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件半旧的深灰夹克,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
“人请来了。”苏雪侧身让开,“技侦支队的李工,负责信息协查。”
陈默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李技术员话不多,把包放在腿上打开,取出一台便携终端,利索地接上了会议室的加密接口。
“资料可以看,但不能拷贝。”他声音平稳,“系统会自动清除浏览记录。”
“明白。”陈默把那些纸页推过去,“重点是这个周某,做电子进出口的,最近三个月往金港自由区汇了六次款,收款方都是‘远星科技’。”
李技术员快速扫视着纸页,眉头渐渐皱起。“这个名字不在备案库里,典型的空壳公司操作。你们怀疑它涉及军工技术?”
“不止是怀疑。”苏雪接话,“我们查到周某名下的公司三个月前中过一个信号转换器的维护项目,级别不高,但能接触到中转服务器。”
李技术员抬头看了她一眼。“这类档案校方没权限调阅,你们怎么知道的?”
“托了朋友。”苏雪含糊带过。
陈默适时接过话头:“我们想确认的是,这家公司有没有可能借维护的名义收集数据?比如让外包人员在系统里留后门,或者复制传输日志?”
李技术员沉默片刻,手指在终端上滑动,调出一份内部文档。“以前出过类似的事。高密级项目不会外包,但外围系统经常找第三方调试。只要进过机房,就有机会做手脚。”
“能查到当时是谁负责现场维护吗?”
“得进军工所的承包商数据库。”李技术员说,“我可以试试,但需要正当理由。”
陈默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递过去:“用这个申请调阅权限——‘发现可疑跨境资金流动,疑似关联境外技术洗白通道’。关键词加上‘信号中转’‘非核心但可接触’‘高频数据缓存’。”
李技术员盯着那几行字看了两秒。“你这说法……怎么跟内部预警模板这么像?”
“瞎蒙的。”陈默笑了笑,“管用就行。”
李技术员没再追问,低头开始操作。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移动,三人都没说话。苏雪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
二十多分钟后,终端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找到了。”李技术员说,“去年十一月,周某公司派了个叫张伟的技术员进东区实验室,参与了三天的设备升级。身份证是伪造的,人脸识别也没通过。”
他调出一张监控截图——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站在机房门口,低着头,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但扶在门框上的右手拍得很清楚。
陈默凑近细看。“这个人……之前出现过吗?”
“没有记录。”李技术员摇头,“他在系统里待了七个小时,期间上传过一个‘固件更新包’。事后检测没问题,就没留底。”
“问题就在这儿。”陈默说,“如果那个更新包被动过手脚,就能在后台建立隐蔽通道,之后所有经过中转的数据都可能被截取。”
苏雪问:“那通信卫星项目的数据,会不会已经泄露了?”
“不一定。”陈默说,“我们现在用的双层加密,核心模块也不联网。但他拿到外围数据,就能分析我们的协议结构,反向推算出关键参数。”
李技术员合上终端。“情况够上报了。我这就回去走正式流程,申请对周某实施全面监控。”
“稍等。”陈默拦住他,“先别打草惊蛇。万一他察觉被盯上,可能会停手,或者换人接手。我们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他接下来要见谁?”
“你是说,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