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他已经坐直了身子。眼角有点湿,但他没去擦。
中午集合前,他主动去找管教登记报名。
\"我想参加监区技校。\"他说,\"机电班。\"
管教抬头看了他一眼,笔尖顿了顿:\"你之前不是拒学吗?说学那些没用?\"
\"以前不懂。\"他声音不高,但说得稳,\"现在想懂了。\"
晚上熄灯铃响过后,整栋楼安静下来。他偷偷摸出藏在床垫下的手电筒,打开,罩上半截深色袜子,光线立刻变得昏黄而隐蔽。他把书摊开在胸前,一页一页往下看。
看到\"液压系统工作原理\"那一章时,他掏出一支短铅笔,在空白处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压力靠密封,漏了就没劲。\"写完还念了一遍,像是怕记不住。
他越看越慢,但也越看越清楚。有些词一开始看不懂,他就回头翻前面的定义,一遍不行就两遍。有几次看得入神,差点忘了关灯,听见远处脚步声才赶紧掐了光源。
凌晨两点,他还在看。眼皮开始打架,可手没停。翻到一张手动变速箱拆装流程图时,他忽然停下,盯着那个剖面图看了好久。
然后他合上书,抱在怀里,一只手攥成拳,抵在嘴边。
黑暗中,他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钉进地板一样结实。
\"陈默,这账...我不再用拳头还了。\"
他松开拳头,又握紧一次,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窗外,月光照在铁栏上,映出一道斜斜的白线,刚好落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