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深邃。
“明白。”他说,“所以你从来不需要争抢什么。”
苏雪没再说话,低头继续记录。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偶尔翻页的轻响。
过了许久,陈默忽然开口:“林晚晴刚才说,她不后悔。”
“我知道。”苏雪说。
“其实我也不后悔。”他慢慢地说,“认识她,是件好事。她让我明白,有些人靠近你,不是为了索取什么,而是想与你共同完成一件事。”
“她做到了。”苏雪说,“你也做到了。”
陈默笑了笑,没再接话。他低头检查刚画完的图纸,确认没有遗漏。
苏雪起身去倒水,路过窗边时停下脚步。
“她箱子没关好。”她说。
陈默抬头:“什么?”
“林晚晴的皮箱。”苏雪指着窗外,“刚才在楼下,她走得急,拉链开了条缝,有张乐谱掉出来了。”
陈默站起来,走到窗边往下看。
家属区的小路上,一个穿红裙的女人正提着箱子往前走。风掀起她的发梢,也吹动了箱角露出的一角乐谱。那张纸飘了一下,没落地,又被她随手塞了回去。
她没有回头。
陈默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桌前。
“算了。”他说,“让她安心地走吧。”
苏雪走回来,把水杯递给他。
“你说她以后还会来看我们吗?”她问。
“不知道。”陈默喝了口水,“也许不会了。”
“那挺可惜的。”
“不可惜。”他放下杯子,“有些人见一面就足够了。多了,反而不好。”
苏雪点点头,坐回位置。她打开新的文件夹,开始录入编号。
陈默重新拿起笔,蘸了墨,准备画下一组参数。
笔尖刚落下,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抬头。
门被推开,沈如月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挥着一张预约单。
“订好了!七点,老城区那家火锅店,我特意要了包间!”
她一眼看到空着的椅子和桌上的合同,愣了一下:“咦?林姐来过了?”
“刚走。”陈默低头继续画图。
“啊……”沈如月走进来,把预约单放在桌上,“她是不是又——”
“她要结婚了。”苏雪打断她。
“啊?”沈如月瞪大眼,“跟谁?你们?不对……你们不可能……”
“跟她的音乐。”陈默说。
沈如月嘴巴半张,呆了几秒,忽然一拍手:“太棒了!这才是艺术家的浪漫!比谈情说爱有意思多了!”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不行我得给她发条消息!就说——”
“你联系不上了。”苏雪淡淡地说,“她已经走了。”
沈如月停下脚步,回头看看窗外。
阳光正好,楼道尽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窗帘的一角。
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么潇洒的人,怎么走得这么安静……”
陈默没说话,笔尖稳稳地画完最后一段线路。
图纸完成了。
他轻轻吹了吹墨迹,小心地折起一角,收进抽屉。
苏雪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沈如月还在念叨:“下次我要做个横幅,写‘致敬独立女性林晚晴’,挂在她剧场门口……”
她话没说完,陈默抬起头。
“先把你自己的横幅写工整了。”他说,“别让人以为我们团队连字都写不好。”
沈如月立刻跳起来:“你敢说我字写得不好?我昨天还翻译了一整页外文资料!”
“那是俄语。”苏雪纠正。
“差不多嘛!”她挥手,“反正都是外语!”
陈默低头收拾工具,不再理她。
苏雪起身把登记表归档,经过他桌边时,轻轻说了句:“今天辛苦了。”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窗外,阳光缓缓移过地面,照在那张尚未收起的合同上。
封面上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未完成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