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站是校医院。
门关着,灯灭了,但门锁是老式的弹簧扣,一推就开。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器械室,找到听诊器收纳盒,打开盖子,掀开内衬布,把最后一份图纸塞进夹层。然后他把听诊器挂回去,让听筒的方向比平时逆时针偏了十五度。
做完这些,他原路返回。
路上,他经过广播站外墙,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天线静止着,像一根插在夜空里的铁钉。他没停下,也没多看,只是继续往前走。
回到林荫道,他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那三枚已经被捏扁的窃听器残骸。金属边缘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从机器里拆下来的零件。他蹲下身,掀开路边一个下水道井盖,把它们一颗一颗扔进去。最后一颗落水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被水流吞没。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现在,没人能一次性拿到完整图纸了。就算他们找到一处,也只是一块拼图。三缺一,什么都干不了。
他抬头看向宿舍楼,四楼的窗口透出几缕灯光,有学生还在熬夜。他的房间在东侧,窗户关着,窗帘拉了一半。他知道,明天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图书馆借书,去食堂打饭,去校医院量血压,谁也不会怀疑他在那些地方动过手脚。
因为他的动作,从来都不像在藏东西。
像在生活。
他迈步走向宿舍楼,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推门进楼时,门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报纸。他点头,走过,上楼,开门,进屋。
李强还在打呼。
他没开灯,直接坐到桌前,把煤油台灯收进木箱,锁好。然后他摘下眼镜,放在桌上,躺上床,闭上眼。
可他没睡。
他睁着眼,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广播站的方向。
那里,天线在风中微微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