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这不是我写的!”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猛地将信纸扔在地上,仿佛那是噬人的毒蛇,“是陷害!这一定是陷害!秦大人!您要相信我!我……我怎么可能勾结马匪?那是杀我父兄的仇人啊!”
她情绪激动,身体摇摇欲坠,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一定是……一定是他们!是那些真正的凶手!他们知道我在追查真相,知道秦大人您在庇护我,所以……所以他们才伪造这封信,想要离间我们,借您的手除掉我!这火漆……这火漆定是他们仿造了我的锦盒上的样式!对!一定是这样!”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抓秦泰的衣摆,却又不敢,只是仰着那张梨花带雨、充满了无助与哀求的脸,望着秦泰,声音泣血:“秦大人……瑰璃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唯有……唯有大人您曾对瑰璃流露过一丝怜悯……若连您都不信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倒不如随父兄去了干净!” 说着,她竟猛地起身,作势要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拦住她!”元元惊呼出声,离得最近的丫鬟慌忙将其死死抱住。
瑰璃在丫鬟怀中挣扎着,哭得几乎晕厥过去,那凄惨绝望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秦泰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剧烈地翻腾着。理智告诉他,梁铮的怀疑是对的,这封信的出现太过蹊跷,瑰璃的反应也过于激烈,充满了表演的痕迹。但情感上,看着她那与自己童年重叠的、被全世界抛弃诬陷的绝望眼神,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辩解,那份源于自身创伤的保护欲再次汹涌而起,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挣扎之中——是该相信这看似确凿的证据,还是该相信眼前这个脆弱女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冤屈”?
就在这时,梁铮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封信。他并没有看哭得几乎休克的瑰璃,而是将目光投向秦泰,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秦兄,笔迹可以模仿,心思却难以尽掩。这封信的笔迹乍看潦草慌乱,但某些连笔的细节处,却透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生硬。而且……”他举起信封,指着那玫瑰火漆,“最重要的是这火漆。伪造者或许能仿造玫瑰的形态,甚至找到颜色相近的琉璃珠。但你是否注意到,这火漆印的边缘,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只有在多次使用同一个印章时,因磨损才会产生的独特缺损?这个缺损的形态和位置,与瑰璃姑娘锦盒锁扣内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旧痕,完全一致。”
梁铮的目光终于转向瘫软在地、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的瑰璃,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瑰璃姑娘,你能解释一下,为何陷害你的人,不仅能模仿你的笔迹,还能如此精准地复制你私人印章上,连你自己都可能未曾留意的磨损痕迹吗?”
瑰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中却瞬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虽然只有一刹那,却被紧紧盯着她的秦泰和梁铮精准地捕捉到了。
秦泰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也正是在这个人心浮动的关键时刻,梁老夫人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第二封信,终于抵达了秦泰手中。信上除了转达赵彦茹关于“小心瑰璃,她可能认识我大哥”的警告外,还附带了一条由赵彦茹强撑着口述、关乎案件核心的信息:
“……彦茹言,其大哥谋反之前,曾多次秘密与西域商队往来,借助商队掩护,转运物资,结交异族。所谓‘吴氏秘藏’,并非寻常金银,实乃吴家祖上数代积累、关乎军国重器的——军械锻造图谱与机关设计图纸!此物若落于野心之辈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吴氏秘藏”的真实面目,终于浮出水面!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财富传说,而是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致命武器!瑰璃和那隐藏在幕后的赵彦屏,如此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制造连环血案,其真正目标,已然清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瑰璃的出现,她的说辞,她的表演,那封疑点重重的密信,以及这关乎谋逆的“吴氏秘藏”……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已然触手可及。然而,瑰璃那瞬间的慌乱之后,迅速恢复了哀戚与无辜,接下来的对质,她又将如何自圆其说?
秦泰心中那杆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摆的秤,最终会倾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