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彦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时还有些迷茫,待视线聚焦,她看到了秦泰近在咫尺的脸,也看到了他眼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
“镜子……”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元元立刻将一面准备好的、打磨光亮的铜镜递到秦泰手中。秦泰深吸一口气,将镜子举到赵彦茹面前。
赵彦茹的目光,落在了镜中的影像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看着镜中那张褪去了所有伪装、属于她自己的脸,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没有哭声,只有无声的、汹涌的泪水,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隐忍、痛苦和对自我的迷失,都冲刷干净。
“是……是我……”她哽咽着,抬起虚弱的手,想要触摸镜中的自己,却又不敢,“真的是……我……赵彦茹……”
秦泰放下镜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泪水的湿热。他的眼眶也红了,低声道:“是你,彦茹。一直都是你。欢迎回来。”
元元看着这一幕,鼻尖发酸,悄悄背过身去擦拭眼角。她能理解这种找回自我身份的强烈情感冲击,这在任何时代,都是值得落泪的时刻。
赵彦茹换脸成功的消息,被秦泰严密封锁在府内。对外只称夫人病情稍有好转,仍需静养,谢绝一切探视。他深知,彦茹恢复真容之事,在局势未明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节外生枝。
婪婆在确认赵彦茹情况稳定后,便被秦泰以重金酬谢,并派可靠人手秘密送离了京城,确保其安全无虞。
赵彦茹虽然身体依旧极度虚弱,无法离床,但精神却因为夙愿得偿而明显好了起来。她开始更积极地配合元元的调理,努力进食,练习元元教的、能稍微缓解胸闷的轻柔呼吸法。她看着铜镜的次数渐渐少了,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属于“赵彦茹”的沉静与坚韧。
元元看着赵彦茹一点点恢复生机,心中救治她的愿望也更加迫切。她开始系统性地整理自己带来的现代医学知识,结合太医院的典籍和婪婆留下的一些草药方子,着手为赵彦茹制定一套更长期的、融合了中西医理的“肺部功能康复计划”。
她想到现代针对慢性阻塞性肺病的一些肺康复手段,虽然条件有限,但一些基本原理或许可以借鉴。她打算从呼吸训练、营养支持以及尝试寻找具有类似支气管扩张或抗炎作用的天然草药入手。
同时,她并没有忘记莲华宗的案子。在整理从莲华寺带回的毒物样本和资料时,她反复研究那种未知的核心毒素。凭借自己现代的知识和远超这个时代的化学理念,她隐约察觉到,这种毒素的分子结构似乎带有一些她记忆中西域某些稀有植物生物碱的特征。
“西域……”她喃喃自语,想起了秦泰之前偶然提起过,莲华宗的毒经似乎源自西域。这难道只是巧合?还是暗示着,在已然覆灭的莲华宗背后,还隐藏着一条通往更遥远地域的、与这种诡毒相关的暗线?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她决定,在帮助彦茹调养的同时,也要深入探究一下这个“西域”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