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前一天,梁铮和元元回到了京城。承德之事已了,黄万山及其核心党羽由承德锦衣卫押解,不日将送入刑部大牢候审。后续的审讯、追查平安阁其他据点等事宜,已非梁铮职权范围,主要由秦泰通过锦衣卫的系统去推动。
京城已是年味渐浓,各坊市间张灯结彩,孩童嬉闹,空气中弥漫着炮仗的火药香和食物的香气。然而,梁铮和元元却无心感受这份喜庆。马车驶入梁府所在的街巷,熟悉的门庭映入眼帘,才让两人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得到消息的文氏早已带着顺利和仆役们在门口等候。马车刚停稳,打扮得像个小福娃似的梁顺利就挣脱了奶奶的手,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扑向刚下车的父母:“爹爹!娘亲!”
元元一把将女儿抱起,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软糯的小身子和奶香气,连日的疲惫和紧张仿佛瞬间被治愈了大半,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热。梁铮也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红扑扑的小脸,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文氏上前,仔细端详着儿子和儿媳,见二人虽然面带倦色,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承德天寒地冻的,可担心死为娘了!” 她拉着元元的手,又悄声问:“娘给的那个…香膏…可用上了?” 眼神中满是期盼。
元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羞赧地低下头,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赶紧抱着女儿快步往院里走。文氏见状,脸上笑开了花,心照不宣地看了梁铮一眼。梁铮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扶着母亲一同进府。
家的温暖,暂时驱散了从承德带回来的血腥与阴谋的寒意。
安顿下来后,梁铮第一时间去了北镇抚司见秦泰。他将那枚玄铁腰牌郑重交还,并详细汇报了承德之行的全过程,尤其是关于其义父秦毅真实死因的发现。
秦泰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与沉重。许久,他才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那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赤红,显示着他内心经历的风暴。
“梁兄,大恩不言谢。”秦泰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份情谊,秦泰铭记于心。”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平安阁……我已奏明陛下,此组织危害社稷,必须连根拔起。陛下已密旨,着锦衣卫暗中全力彻查。这已不仅是私仇,更是国事。”
梁铮点了点头:“若有需要大理寺协助之处,阿泰你尽管开口。”
“目前尚不需。”秦泰摇头,“锦衣卫内部处理更为便宜。只是…”他压低了声音,“经此一事,平安阁必然警觉。他们势力盘根错节,朝中恐有庇护之人。梁兄你此番助我,怕是也已入了他们的眼。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梁铮神色凝重:“我明白。”
回到梁府书房,梁铮并未休息。他让人将承德带回来的所有线索——青瓷纹的拓片、平安阁的信笺副本、关于十年旧案和萍江的笔记、以及那枚从“瓶庐”主事者逃脱前焚毁现场找到的、材质特殊的“阁”字令牌——全部铺开在书案上。
他取来一张巨大的宣纸,开始将这些看似零散的点逐一连线。青瓷纹——平安阁——承德旧案——秦毅之死——祝渊案余波——萍江的暗中调查……一条若隐若现的脉络逐渐清晰,却又显得更加庞杂、深邃。这个名为“平安阁”的阴影,其触角似乎伸得比想象的更远,甚至可能触及宫廷大内。
元元端了参茶进来,看到梁铮正在凝神绘制关系图,便轻轻走到他身边。当她目光落在那枚“阁”字令牌上时,忽然“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