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讯问室内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老宦官董内侍瘫软如泥，最后的心理防线已被彻底击溃，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浑浊的眼中交织着绝望、恐惧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忠诚，不肯吐出最后一个名字。
梁铮没有再逼问。他站起身，示意狱卒看好犯人，便与元元一同走了出去。有些真相，未必需要亲口供述。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惨淡的阳光透过高窗的铁栏照射进来，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梁铮站在廊下，微眯着眼，望着院中积雪反射的刺目光芒。元元安静地立在他身侧，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高速运转的思维波动。
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星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飞速旋转、碰撞、重组——工部李涵、杨隆旧部、皇家别苑修缮、“影阁”的疑似介入、遗失又出现的玉佩、宫廷旧怨、来自海外的奇特材料、针对赵彦茹的布局、老宦官未尽的供词……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一道锐利无比的光芒闪过！
“不对！”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震动，“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可能就出现了偏差！”
元元立刻看向他：“偏差？”
“我们都以为，凶手布局陷害彦茹，最终目标是她，或是她所代表的赵家残留势力。”梁铮语速加快，思路越来越清晰，“但仔细想来，此计虽毒，却并非无懈可击。一旦深入调查，易容之术、冰针之秘、乃至玉佩真伪，皆有漏洞可寻。对于一个能驱使‘影阁’、能利用董宦官这等人物的幕后黑手而言，此计未免有些……拖沓且风险不小。”
他转向元元，目光如炬：“但若，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彦茹本人呢？若彦茹仅仅是一个……诱饵？或者一个用来打击真正目标的工具呢？”
“真正的目标？”元元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忽然也明白过来，脱口而出，“秦泰？！”
“没错！秦泰！”梁铮重重一拳击在掌心，“秦泰是锦衣卫指挥使，手握重权，且正在暗中调查工部亏空及与杨隆残党可能涉及的走私大案！此案牵连甚广，利益巨大！若秦泰因夫人卷入命案，尤其是牵扯上前朝逆臣之女的敏感身份，他必然要分心庇护妻子，调查势必受阻甚至中断！这才是幕后之人真正想要的结果！”
“调虎离山！围魏救赵！”元元惊呼，所有疑点瞬间贯通！为何选择赵彦茹？因为她的身份是秦泰最大的软肋！为何手法如此迂回诡谲？既要达到目的，又要尽可能隐藏真实意图，避免与秦泰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