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翻开对照表,眼睛在 “消毒”“分诊” 这些章节上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琢磨事儿。然后对张大人说:“张卿,你说医典不能改,可去年瘟疫死了三千人,今年要是用这法子,能少死多少人?”
张大人脸一下子涨得像猪肝一样红,红得都快发紫了,嘴张了张,就跟个鱼似的,啥也没说出来,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皇帝说:“准了。” 然后把对照表递给旁边的大太监,“让太医院和苏晚一起修订《太医典要》,增加‘消毒’‘止血’‘分诊’‘病历记录’这四章,另外设立‘医案考成’制度,以后医官晋升就参考这个。”
殿外传来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就跟在庆祝似的。苏晚都感觉到自己指甲掐进手心里的疼了,不过这疼让她清楚,秦老的信没白写,那些在逃荒路上用烧刀子消毒的日子,终于在这金銮殿上有了结果,就像种的种子发了芽。
“苏姑娘!” 一出御书房,林小满抱着一摞竹简,“噔噔噔” 地跑过来了。他身上月白的医官服沾着墨渍,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的,眼睛亮得就跟淬了星火一样,兴奋得不行。“我带了十二个年轻医官,都在太医院后堂等着呢!您说要编初稿,我们连笔都磨好了!”
苏晚接过他递过来的狼毫笔,笔杆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呢,暖暖的。苏晚说:“先从‘消毒’开始写。火灼得看见蓝焰,酒洗得用六十度以上的酒…… 这些都得写得比药方还详细。”
林小满搓着手,笑着说:“知道啦!我昨晚翻了《齐民要术》,里面记着烧酒蒸馏法,正好能写到‘酒洗’那章里!” 说完,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喊,“您晌午来太医院吃饭吧?我让小厨房炖了竹荪鸡汤!”
苏晚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突然想起逃荒路上那些抢着帮她搬药箱的少年。原来不管啥时候,总有人愿意在旧规矩的墙上捅个窟窿,给这老气横秋的规矩来点新鲜气儿。
天慢慢黑了,暮色就跟潮水似的,一点一点漫进医馆。影十四突然从后墙 “蹭” 地一下翻进来。他身上玄色的暗卫服沾着茶渍,手里还攥着一封用油纸包着的信。他说:“城东醉仙楼,张大人的幕僚和被贬的赵王府清客碰了头。” 说着把信递给苏晚,手指上有道新伤,还渗着点血丝呢,“我抢信的时候被划了一下,没事。”
信是用密语写的,不过苏晚认得张大人的笔迹,上面写着:“医典修订要是成了,我们就没地方呆了。一定要联合藩王旧部,阻止这本书编成。”
影十四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说:“他们可不只是反对医术改革…… 赵王府当年是晋州藩王的铁杆,您不是说晋州干旱……”
苏晚手指捏着信纸,忍不住发起抖来。她想起逃荒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那场景,惨不忍睹,又想起顾昭说过 “帝王削藩” 的事儿。原来张大人背后,藏着个更大的棋局,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苏晚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说:“这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把信塞进烛台底下的暗格里,那暗格小小的,藏个信刚刚好。
这时候,后堂传来苏小川背《汤头歌诀》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还混着林氏熬药的甜香味,那味儿,闻着就让人踏实。突然,医馆大门被拍得 “砰砰” 响,就跟敲鼓似的。
“师父!” 虎子带着哭腔喊,“西市陈屠户家的小子掉井里了,现在…… 现在没气儿了!”
苏晚刚抄起药箱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她看看影十四,又看看哭丧着脸的虎子,突然笑了。风暴要来就来吧,总得有人站在风里头,把快死的人往阳间拉一把,这就是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