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弯腰捡起,是影十四留下的字条:“药材来源查到,经仁和堂转手。”
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漫进医馆,给整个空间都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这时,顾昭身着玄色大氅,疾步走进来,带起一阵风,那风仿佛带着外面世界的寒意。
他腰间的玉牌不经意间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御史台的折子明早要递到御前。” 他将密报 “啪” 的一声拍在桌上,烛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流压得忽明忽暗,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颤抖。“参你‘用劣药害民,有失医者仁德’。”
苏晚正在专注地整理病人名单,笔尖在宣纸上突然洇开了一个墨点,仿佛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她抬起头,发现顾昭眼底布满了血丝,如同蛛网一般,尽显疲惫:“你又熬了整夜?”
“沧州粮道的事刚了结。” 顾昭伸手扯松领口,坐下来时,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跟着弥漫开来,“暗卫在城南药市听到风声,有人散布‘活死人医馆靠假药立名’的传言。更巧的是,仁和堂王东家今日去了太医院,跟李院判喝了半日茶。”
苏晚的手指在 “仁和堂” 三个字上突然顿住,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前日她去太医院送醒神散,在偏厅遇见过王德昌 —— 那老御医盯着她的药箱,嘴角挂着冷笑,阴阳怪气地说 “野路子医馆也配进太医院的门”。
“他们想借患儿的事做文章。” 她将名单推给顾昭,眼神坚定而锐利,“但患儿没事,病人家属我都安抚好了,御史台的折子没实证。”
“可百姓只信耳朵。” 顾昭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担忧,“你昨日救了石头,他们今日能说你‘侥幸’;明日若有第二个孩子出事,就是‘草菅人命’。”
苏晚轻轻抽回手,缓缓走到窗边。
暮色里,医馆门前已围了几个交头接耳的百姓。一个妇人正指着牌匾,小声地说着:“听说治死了孩子?” 声音虽小,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刺进苏晚的心里。
“我要公开验药。” 她转身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明早就在医馆门前,架起药灶,当着百姓的面煎这批黄芪,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不是假药。”
顾昭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你可知这样会打草惊蛇?”
“他们要的是我慌。” 苏晚伸手扯下围裙,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动作干净利落,“我偏要他们知道,活死人医馆的药,经得起看,经得起查。”
深夜,万籁俱寂,医馆后院的灯却还亮着,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而倔强。
苏晚坐在桌前,翻出三年来的进货账本,泛黄的纸页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仁和堂” 三个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像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她轻轻摸出虎子今早给的紫苏叶,叶背的金粉在灯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那是硫磺熏药时才会留下的痕迹,就像是罪恶的烙印。
窗外传来影十四独特的暗号,像是夜鸟的低鸣。
她起身,轻轻推开窗,暗卫的黑斗篷在风中猎猎翻卷,如同黑暗中的幽灵。
“王东家今夜往城南码头送了批货,用苫布盖得严严实实,看着像药材。” 影十四压低声音说道。
苏晚紧紧捏着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仿佛要将账本捏碎。她望着远处仁和堂的灯笼,那团红光在夜色中跳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烧得她眼底发烫。
“去查那批货。”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知道,王德昌到底往我的药里,掺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更漏敲过三更,那单调而又沉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她在账本最后一页写下 “明日验药” 四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如刀刻一般。
月光温柔地漫过纸页,映出她眼底的寒光 —— 这局,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