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苏晚突然想起刺客说的“二十个死士扮乐师”,心下了然,那些死士怕是要从水路运进皇城。
她转身对春桃道:“去账房取十两银子,让虎子去东市茶棚,跟常来的老客说...说医馆新得了可治百毒的‘九花丹’,只存三粒,是从西域药师那儿换来的。”
春桃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点灰,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嘴角梨涡浅浅:“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保证让那些碎嘴的茶客传遍全城!”
是夜,医馆后巷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声音尖利,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苏晚坐在二楼窗沿,裙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两个黑影翻上后墙,身形矫健如狸猫,其中一个腰间挂着个青釉葫芦——正是乐师常用的盛酒器,葫芦口还系着红绸。
她摸了摸袖中的银口哨,轻轻吹了声,哨音清越,像夜鸟的啼鸣。
下一秒,巡防营的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照亮了半边夜空,影十四的剑如闪电般挑开刺客的葫芦,里面滚出的不是酒,是十二把淬毒的柳叶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寒气逼人。“果然。”苏晚扶着冰凉的栏杆往下看,见张统领正让人把刺客捆成粽子,麻绳勒得他们龇牙咧嘴,“他们等不及了,知道祭天前我们会加强防备。”
“姑娘好手段。”影十四跃上二楼,剑穗上还滴着血,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红点,“用秘药当饵,比漫山遍野撒网快多了。”
苏晚没说话,望着远处皇城的琉璃瓦顶——那里的灯笼还亮着,在夜色中像一串暗红色的珠子,透着沉沉的威严。
直到后半夜,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巷子里的寂静,顾昭的玄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的白玉牌,玉质温润,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带着塞外的寒气。
“顾昭!”苏晚跑下楼梯,裙摆扫过台阶,差点被门槛绊倒,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顾昭伸手扶住她,掌心带着长途跋涉的凉意,指腹还有缰绳磨出的薄茧:“收到你信时,我正在沧州查粮道,连夜换了三匹马赶回来。”他解下大氅裹住她,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刺客招了什么?”
两人走进书房,顾昭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祭天祭坛在承天门东,周围有五座偏殿,分别供奉着日月星辰和山神。”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留下淡淡的痕迹,“我已调了三百暗卫扮作杂役,巡防营的人守住四个城门,连排水沟都派了人盯。但太医院...”
“李院判的事,我来解决。”苏晚从抽屉里拿出个青瓷瓶,瓶身上绘着缠枝莲,“这是我新配的醒神散,加了牛黄和麝香,能解乌头毒,还能安神。我会想办法让皇帝提前服用。”
顾昭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焦痕——那是昨夜救火时被火星烫的,已经结了层薄痂,“苏晚,这次可能...”
“没有可能。”苏晚打断他,眼神坚定如磐石,“我在逃荒路上救过那么多人,在医馆治过那么多伤,这一次,我要救的是天下人,不能让他们再遭兵戈之苦。”
晨曦初露时,苏晚站在医馆门前,望着东边渐白的天空,云层被染成淡淡的绯色。晨雾里飘来淡淡的药香,是老吴开始熬早药了,甘草和黄芪的甜香混着麻黄的辛烈,在空气里弥漫。
她正出神,虎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药库跑出来,手里举着半片烧焦的紫苏叶,叶边卷成了黑色:“姑娘!您看这叶子背面——”
“虎子!”春桃从后面追过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让姑娘歇会儿,折腾了一夜,有什么事等吃完早饭再说!”
苏晚接过紫苏叶,借着晨光眯眼看去。叶背的绒毛里,似乎沾着些极细的金色粉末,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像某种她在医书里从未见过的药粉,摸上去滑腻腻的,带着点金属的凉意。
“无妨。”她把叶子小心收进袖中,“虎子,你去把所有药材都检查一遍,尤其是从江南运来的那批,仔细看看有没有异样的粉末或者印记。”
身后传来顾昭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带着清晨的凉意:“在想什么?”
“在想...”苏晚望着远处的皇城,晨钟正从那里传来,悠远而肃穆,“这一场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赵王余党里,怕是藏着更大的鱼。”
顾昭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管是谁,这一次,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虎子抱着药筐往药库走,嘴里还嘟囔着:“明明是苏姑娘让我今早检查药材的,春桃姐偏说我多事...”他掀开盖药材的草席,一股陈旧的草药味扑面而来,突然愣住——最底层的当归堆里,露出半截绣着龙纹的黑布角,龙鳞用金线绣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