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玄铁剑入鞘时,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如同凌厉的刀刃,刮得苏晚鬓角的碎发肆意乱飞。她紧紧攥着染血的账册残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残页嵌入掌心。方才鬼面撞破窗棂时,那枚刻着五爪金龙的玉牌擦着她的手背坠地,一瞬间,凉意透过粗布药囊,丝丝渗进骨缝,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去皇宫。” 顾昭迅速解下外袍,轻柔地裹住她,掌心稳稳地按在她的后颈,那体温透过层层布料,源源不断地传来,如同春日暖阳,驱散了她内心的寒意。“我先见陛下,你去御药房。”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洪钟般在她耳边回响。
苏晚缓缓抬头,目光触及他泛红的眼尾,那是连夜兼程赶路留下的疲惫痕迹。逃荒的日子里,他总骄傲地说暗卫的脚力比马还要快,可这三百里崎岖山路,他背着她翻山越岭,衣袍里还小心翼翼地塞着用体温焐着的账册。“顾昭...” 她欲言又止,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腰间那道旧伤,那是三个月前为了替她挡刺客留下的,此刻因为剧烈动作,正缓缓渗出血迹,洇湿了衣衫,如同一朵绽放的红梅。
“我没事。” 他轻轻低头,眼神温柔而专注,替她系紧外袍的系带,动作细致而认真。“你去查药材记录,红蝎说过‘控心散’的配方在账册里,这是四皇子勾连边军的铁证。”
御书房的蟠龙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神秘的巨兽潜伏在朦胧的幻境里。那蟠龙柱上的雕刻栩栩如生,龙鳞在晨雾的映衬下闪烁着微光,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顾昭迈着大步,坚定地跨进门槛。此时,皇帝李晟正静静地翻着一本《盐铁论》,案头的龙涎香烧得正旺,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散发出淡雅而悠长的香气,弥漫在整个书房。“臣顾昭,见过陛下。” 他单膝跪地,身姿挺拔如松,将染血的玉牌和账册残页恭敬地呈在金漆托盘上。
李晟的目光如鹰隼般敏锐,扫过玉牌背面那个醒目的 “四” 字,指节突然重重地叩了叩案几,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朕记得...” 他的声音仿佛浸在寒潭之中,透着彻骨的寒意。“这是先皇后赐给老四的满月礼。”
顾昭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心中思绪翻涌。三个月前他查办魏将军通敌案时,暗卫截获的密信里曾隐隐提过 “龙纹玉牌”,当时只以为是藩王余党的暗号,此刻才惊觉,这竟是四皇子的私印。“陛下,这玉牌是鬼面杀手遗落的。”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重锤敲击在人心上。“那杀手是魏将军旧部,本该战死在边关。”
李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剑,他忽然伸手抓起玉牌,指腹缓缓摩挲着龙纹,仿佛想要从这冰冷的玉石中探寻出隐藏的秘密。“当年魏将军替朕挡过三箭,他的旧部... 该是朕的人。” 他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小太监那尖细的通报声:“苏姑娘到御药房了,吴大人请您过目新查的账册。”
御药房内,樟木香与药材的苦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独特的乐章,扑面而来。苏晚轻轻掀开蓝布帘,只见吴侍郎正捏着一张药方,双手微微发抖,案上堆积着二十余本账册,每一本的封皮都印着 “内廷供奉” 的朱红大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庄重。“苏姑娘你看!” 他神色慌张,将一本账册急切地推到她面前。“这是三年前给北疆军送药材的记录,每月都有‘控心散’的配量。”
苏晚的指尖轻轻划过泛黄的纸页,那纸张因为岁月的沉淀而略显粗糙。“控心散”,她在古老的医书里见过,这是一种禁药,主药是曼陀罗和乌头,长期服用会让人产生幻觉,严重时甚至会心智混乱,丧失自我。
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供货方赫然写着 “鸿运号”—— 正是鬼面杀手试图抢走的账册里提到的 “已焚毁” 的商号。
“这些北疆将领...” 她突然顿住,脑海中迅速闪过顾昭说过的话,三年前,北疆有五位将军突然倒向晋州藩王。“他们现在都跟着藩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与担忧,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着真相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