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顾昭扯下绷带,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阿晚的医术比太医院好。
苏晚咬着唇替他清理伤口,刀尖挑出半片带血的箭镞。许大人说陛下要彻查王府。顾昭盯着她低垂的睫毛,明日早朝,会封锁王府进出通道。
那陆大人......
他是柳先生的人。顾昭突然冷笑,方才在御史台,许大人说陆大人上个月往晋州送了十车药材——全是空车。
苏晚的手一抖,刀尖划破他的皮肤。
顾昭却握住她的手:阿晚,你怕什么?
她望着他臂上狰狞的伤口,喉咙发紧:我怕......
别怕。他用未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等柳先生倒了,晋州的灾,就能查到根上了。
天刚蒙蒙亮,张公公的轿辇就停在了医馆门口。
苏晚掀开帘子,见那老宦官手里提着食盒,眼角的皱纹堆成菊花:苏大夫,老奴奉太后之命,送碗燕窝来。他压低声音,可老奴更想告诉您——陛下让人挖了王府的地窖,底下有条地道通到宫墙根。
苏晚的手指扣住门框。
张公公掀开食盒,燕窝底下压着张纸条:地道尽头是间密室,堆着半人高的梦魂花。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清亮,陛下摔了三个茶盏,说要扒了柳先生的皮。
张公公......
老奴先走了。他将食盒塞进苏晚手里,您且看今日的早朝。
轿辇刚走,影十一就从屋顶跃下:顾统领让我传话,柳先生的暗桩全被端了,方才在城西抓了七个。他抹了把刀上的血,那老东西的人,比蛆虫还多。
苏晚攥紧食盒,指甲掐进掌心。
林小满从里屋跑出来,手里举着个铜铃:晚姐!
我在药柜底下找到的,和送信人挂的一样!
铜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苏晚突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苏大夫。
陌生男声像块冰砸进院子。
苏晚抬头,见门前站着个灰衣男子,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正是陆大人常戴的款式。
陆大人让我给您带句话。男子从怀里掏出封信,他说,您的家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接过信的手在抖,信纸展开的瞬间,冷汗顺着后背滑进衣领——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你救得了天下,救得了他们吗?
谁派你来的?影十一的刀抵住男子咽喉。
男子却笑了:苏大夫,您弟弟小川最爱吃的糖蒸酥酪,晋州城西门第三家铺子的最甜。他盯着苏晚发白的脸,陆大人说,三日后,您若不交东西......
苏晚的声音发颤,手术刀已经抵上男子手腕。
男子退到巷口,突然抛来个布包。
苏晚接住,打开的瞬间差点栽倒——里面是小川的虎头帽,帽檐沾着暗红的血。
晚姐!林小满扶住她,这是小川去年冬天戴的!
苏晚攥紧虎头帽,指甲几乎穿透布料。
院外传来马蹄声,顾昭的声音带着冷意:影十一,把人拿下。
灰衣男子转身就跑,却被影十二从房上扑下,压在地上。
顾昭走到苏晚面前,看见她手里的虎头帽,瞳孔骤缩:阿晚,我这就派影三去晋州......
不用。苏晚深吸一口气,将虎头帽塞进他怀里,三日后义诊,我要亲自会会陆大人。她抬头时,目光扫过街角——张公公的轿辇又停在那里,轿帘掀开条缝,露出半只戴翡翠扳指的手,轻轻敲了敲轿杆。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眯起眼睛:张公公?
苏晚将染血的信纸折好,放进顾昭掌心:他方才说,太后要召见我。
顾昭的拇指摩挲着信纸边缘,突然笑了:看来,这局棋,要收网了。
晨雾里,张公公的轿辇缓缓启动,车帘上的金线绣着丹凤,在晨光里泛着暗金的光。
苏晚望着那抹亮色,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局,她要护家人,要揭真相,更要让所有害过百姓的人,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