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夜访龙庭,烛影摇情(2 / 2)

秋兰再进来时,手里捧着新烛台,烛火跳跃,映得她脸忽明忽暗。苏晚正站在妆台前,慢条斯理地解开外袍的盘扣,动作从容:“方才那身衣服蹭了药渍,看着碍眼,我换件便衣歇息。” 她把外袍递向秋兰,“麻烦姐姐帮我收进衣柜,多谢了。”

秋兰的手刚碰到外袍的衣角,苏晚的银针已经抵住她后颈的风池穴,针尖微微刺入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秋兰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发间的银簪 “啪” 地掉在地上,簪头磕在青砖上,撞出个小缺口,露出里面黑漆漆的芯子,像凝固的墨。

“乌头毒。” 苏晚用银针挑开簪头,针尖立刻蒙上一层青雾,触目惊心,“你要趁我更衣时行刺,再把这毒簪留在现场,让所有人以为是我杀了太后,对吗?柳先生许了你什么好处?”

秋兰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柳先生说,只要我办成这事,就放了我阿娘…… 她还在大牢里,我没办法……”

“柳先生的人已经在大牢里了。” 顾昭的声音像淬了冰,冷得刺骨,“你以为他真会救你?他不过是拿你阿娘当诱饵,用完了你,母女俩都得死。”

秋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突然疯了似的扑向地上的毒簪,却被顾昭一脚踩住手腕,“咔嚓” 一声,骨头错动的轻响清晰可闻。

苏晚捡起簪子,对着烛火照了照,簪头内侧果然刻着 “柳” 字暗纹,与账册上的私印纹路分毫不差:“簪头刻着他的私印,这便是铁证。”

顾昭摸出随身的铁哨,吹了声短音,哨声尖锐,划破夜空。片刻后,影十一带着两个暗卫破门而入,将秋兰反剪双手,粗麻绳勒得她手腕发红。

秋兰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御膳房!柳先生让陈三在参汤里下了鹤顶红,要在明日早朝时献给皇上!说是…… 说是苏姑娘亲手熬的补汤!”

苏晚的手一抖,银针 “叮” 地掉在地上。顾昭立刻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影十一,带两个人去御膳房,把陈三拿下,搜他身上的鹤顶红。剩下的守好偏殿,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影十一领命而去,脚步声急促,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偏殿里重归寂静,只剩烛火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晃的影子,像两个纠缠的魂魄。

苏晚盯着顾昭腰间的玉牌 —— 方才他拔剑时动作太快,她看清了牌面刻着的 “昭” 字,那纹路与皇帝御案上的私印如出一辙,连笔画的顿挫都一模一样。

“你是……”

“皇帝的私生子。” 顾昭替她说完,声音里带着点释然,又有点沉重,“我娘是前明康太妃的贴身宫女,当年为保我周全,隐姓埋名改了顾姓,在京郊养我长大。” 他伸手抚过她发间的木簪,指腹带着薄茧,动作轻柔,“这些年我查晋州的粮案,查柳先生的私兵,都是为了……”

“为了让我安心。” 苏晚接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熨帖着她的冰凉,“你总说要护着我,原来从逃荒时就开始了。那时你挡在我身前,替我挨那一刀,不是偶然,对吗?”

顾昭的耳尖红了,在烛火下像团跳动的火,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我本想等晋州的事了结,柳先生伏法,再告诉你…… 怕你觉得我身份腌臜,配不上你。”

“现在说也不迟。” 苏晚笑了,眼尾弯起,像新月,“至少我知道,那个在逃荒路上替我挡刀、说‘我背你走’的人,不是普通校尉,是顾昭,是会护我到底的顾昭。”

殿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悠长而沉闷,敲在人心上。顾昭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明日早朝,皇帝会召柳先生对质,我要当众认亲,揭穿他勾结藩王旧部的罪证。” 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晚,我可能要在金銮殿上……”

“我信你。” 苏晚打断他,目光清澈而明亮,“就像信你当年在逃荒路上,说‘我背你走’时那样,一字一句,都信。”

顾昭的眼底泛起温软的光,像融化的春水。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锦盒,放在妆台上,锦缎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柔光:“这是太后赏的珍珠粉,你说林姨的冻疮总不好,用这个调了猪油抹,能好得快些。”

“顾昭。” 苏晚叫住要走的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记不记得,在晋州城外,你中箭那夜,我给你缝伤口时说‘活死人医不救将死之人’?”

他转身,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脸上,轮廓分明:“记得。你说这话时,手里的针线没停,缝得比谁都仔细。”

“现在我改主意了。” 苏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得又快又稳,“有些人,我偏要救,拼了命也要救。”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殿外的脚步声打断。影十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大人,御膳房的陈三拿下了,鹤顶红还在他怀里揣着,油纸包着,没来得及用!”

顾昭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字:“等。” 转身推门而出。

夜风卷着他的衣摆,玄色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片要压下来的云,却带着劈开黑暗的力量。苏晚追到门口,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这才注意到妆台上的锦盒 —— 盒盖没关严,露出半颗珍珠,圆润饱满,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滴凝固的月光。

殿外传来打更声,四更了,天快亮了。苏晚关上门,摸到腕上的铜铃铛 —— 是出发前小川塞给她的,说 “阿姐戴着,就像我在身边”。她攥着铃铛,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铜面,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朝钟的轰鸣。

那钟声低沉悠长,撞得人心口发颤,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宣告着什么。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墨蓝渐渐褪去,染上鱼肚白,想起顾昭临走前说的话:“明日早朝,会有大事发生。”

锦盒里的珍珠突然滚出来,在妆台上转了两圈,停在那支毒簪旁。一白一黑,一温润一阴鸷,像极了此刻的局势。

苏晚盯着两支簪子,忽然明白:有些真相,藏了太久,该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