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在图卷上缓缓移动,从第一层代表 “轻微失眠” 的淡墨痕迹,滑到最后一层代表 “神志失控” 的浓重墨团。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揭开真相的面纱。“毒性在体内日积月累,先是扰乱心神,再是蚕食理智。到了后期,梁尚书的脉象虽看似平稳,但他的精神世界早已崩塌。最终,在特定药物的引诱下,他会产生强烈的幻觉,误以为自尽才是唯一的解脱。这并非自尽,而是长达三年的慢性谋杀。”
这番闻所未闻的理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晚,仿佛看到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有些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有些人则流露出怀疑,但更多的人是被这精妙的推理所震撼。
苏晚没有停顿,又取出了那幅银针痕迹比对图。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坚定而自信。“此毒最阴险之处,在于它在体内留下的痕迹极其微弱,寻常仵作根本无法察觉。但我用特制的银针刺入死者相关的穴位,再以秘法催动,便可使其残留的微量毒性产生独特的反应。”
她将两幅并排的图样展示给众人看,动作沉稳而有力。“左边,是用梦魂花喂食的死囚体内提取的痕迹。右边,是梁尚书体内的痕迹。二者脉络纹理,分毫不差。此证,无法伪造。”
朝堂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精妙绝伦的推理和前所未见的证据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两幅图样,仿佛要从上面找出一丝破绽。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惊人的真相。
张侍郎的脸色,已经由涨红转为煞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已经在这一刻被改写。
“荒唐!一派胡言!” 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太医院正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屑。他伸出手指,指着苏晚怒斥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妖女!此等闻所未闻的异术,分明就是妖言惑众!我大宁朝立朝百年,太医院传承千年医道,向来以望闻问切、脉象诊病为根本,何曾见过这等在纸上画画推演的荒谬之法?此乃旁门左道,是对医道正统的公然挑衅!”
几位思想守旧的老臣立刻出声附和,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太医院正所言极是!医者仁心,岂能与仵作的血腥手段混为一谈?”“陛下,此女来历不明,其言论惊世骇俗,恐为乱政之兆啊!”
他们巧妙地将话题从案件本身,引向了 “医道正统” 之争,试图用祖宗规矩来否定苏晚的科学证据。一瞬间,苏晚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永安帝,深邃的目光在苏晚平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张侍郎惨白的脸和太医院正激动的神情。他的眼神深邃而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整个太和殿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天子的最终裁决。他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仿佛在为这场紧张的气氛打着节拍。
良久,皇帝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他并未拍案,却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具分量,如同滚滚的闷雷,在大殿中回荡。
“既然有理有据,那就彻查到底。”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传朕旨意,所有涉案人员,即刻停职,打入天牢!交由御史台与暗卫司联合审讯,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张侍郎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对他关上了所有的门。
“带下去。” 皇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正是顾昭的亲卫,暗卫司指挥使影十一。他面无表情,眼神冷峻,像一座冰山。他身形矫健地架起瘫软的张侍郎,动作干净利落,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在百官惊惧的目光中,将其拖出了太和殿。
随着殿门的开启,一道刺眼的天光照射进来,苏晚微微眯起了眼。那道光如同希望的曙光,却又带着未知的挑战。殿内的喧嚣与殿外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她身侧,顾昭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他的气息沉稳而熟悉。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苏晚转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她明白他的意思,扳倒几个朝臣,甚至揪出幕后的藩王势力,都只是这场风暴的序曲。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在嗅到血腥味之后,只会变得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他们斩断了毒蛇的几节身体,但蛇头,还深深地藏在黑暗的洞穴里,吐着致命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