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旧案重提,帝王召见(2 / 2)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苏晚喉咙上。她大脑飞速运转——绝不能照字面回答。皇帝想听的,不是标准答案,而是她的态度,她的立场。

她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答道:“回陛下,此案动摇国本,饿殍遍地,民怨沸腾。陛下彻查此案,乃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肃清朝堂奸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是最稳妥也最正确的答案。然而,元景帝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像一只审视猎物的猛虎,声音压得更低:“说得好。但……若是查下去,会牵连出朝中重臣,甚至是朕的亲族呢?到那时,你可还愿意,继续为朕查下去?”

杀机!毫不掩饰的杀机和试探,瞬间充斥了整个御花园!这个问题已不是问案子,而是问她是否愿意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最无情的刀——一把可以斩向任何人的刀!

答应,意味着彻底卖给皇权,再无退路,沦为政治斗争的棋子,随时可能被弃;不答应,就是抗旨,辜负圣恩,下场恐怕比死还难看。

殿外的顾昭早已察觉气氛不对,他看到皇帝眯眼的那一刻,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规矩,趁着无人注意,他悄无声息地向苏晚挪了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小心回答。”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清泉,让苏晚紧绷的心神稍松。她感激地朝顾昭方向极快地瞥了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眼前的九五之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回陛下,草民只是一介医者。医者眼中,只有病症,无关贵贱。病在肌肤,可用汤药;病入骨髓,需行刮骨之术。这天下,亦如人之体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更进一层,语气里带着医者特有的悲悯:“医者治病,亦是治心。若能让病者安心,让天下人安心,便是医者最大的功德。倘若陛下的‘刮骨疗毒’,能救这天下于沉疴,能让万民看到希望,草民……何乐而不为?”

这一番话,巧妙至极!她没直接回答“愿意”或“不愿意”,而是将自己从“办案者”拉回“医者”本位——查案不是为权力、邀功,而是为“治病救人”,救这个生了病的天下。她把选择权不动声色地抛回给皇帝——您若真是为天下,我便做这剂猛药的药引;可您若只为清除异己,我这“医者”便只治“病”,不参与“权斗”。

元景帝眼中的锐利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复杂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璞玉,想看出内里的纹路。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显得刺耳,连远处的铜壶滴漏都像是在催命。

最终,他点了点头,语气莫测:“好一个‘医者治病,亦治心’。苏晚,你很好。退下吧。”

“草民告退。”

苏晚和顾昭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御花园。直到走出那道宫门,将那片极致的繁华与威压隔绝在身后,苏晚才发现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贴身的中衣黏在皮肤上,凉得像冰。

临出宫门前,一直沉默引路的孙公公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用极低的声音对苏晚说,气音几乎要被风卷走:“苏大夫,陛下对你另眼相看,觉得你是一把能开山劈石的利刃。但你要知道,利刃能伤人,也能伤己。陛下用你,但也……忌惮你非常。”

苏晚心头猛地一震,指尖攥得发白。她下意识回首望去,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殿宇巍峨如巨兽。透过遥远的拱门,仿佛能看到元景帝正负手立于殿前,目光深远,如同一尊俯瞰众生的神只,冷漠而威严。那一眼,让她遍体生寒,像被冰水浇透。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宫门外的石板路上,像两道相依的剪影。走出宫门,喧嚣的市井之声重新灌入耳中——货郎的吆喝、孩童的嬉笑、马车的轱辘声,恍如隔世。

顾昭沉默地陪在她身边,直到远离了那片红墙黄瓦,他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想查下去吗?”

这个问题,入宫前答案毋庸置疑。但现在,领教过天威莫测,任何聪明人都该退缩。

苏晚停下脚步,望向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天际,云层变幻,如同朝堂之上诡谲的人心,绚烂却危险。良久,她转过头,眼中没有半分退却,反而燃烧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焰,像燎原的星火。

“当然。”她的声音坚定如铁,每个字都带着重量,“不查清楚,那些枉死的人如何安息?只是……”

她迎上顾昭关切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我们要换一种方式。我们要……更谨慎。”

谨慎,意味着不能再横冲直撞,要像蛇一样潜伏;谨慎,意味着手中的每一份证据都必须是无可辩驳的铁证,能一击致命;谨慎,意味着在下一次风暴来临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迎接那朝堂之上的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