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起身,取下官袍穿上,准备离去。
就在他推开雅间门,一只脚踏出门槛的瞬间——
“周大人,何必行色匆匆?”
一道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周怀安猛地抬头,只见顾昭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身后是影十一等一众面色冷峻的暗卫,瞬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楼下原本喧闹的茶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茶楼落针可闻。
周怀安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官威十足地沉声道:“镇抚司指挥使?顾大人不在诏狱办差,来这茶楼消遣,倒是好雅兴。本官还有要务在身,恕不奉陪。”
说罢,他便要侧身离开。
“恐怕大人今日走不了了。”顾昭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直接拿出那枚铜钱,反而像是闲聊般问道:“大人可知,这世上有一种药剂,无色无味,遇汗则显?”
周怀安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顾大人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不要紧。”顾昭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死死锁住他的眼睛,“只要让我看看大人的手,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影十一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周怀安想要缩回袖中的右手!
周怀安大惊失色,奋力挣扎:“放肆!本官乃朝廷二品大员,岂容尔等羞辱!”
顾昭冷笑一声,亲自上前,将周怀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那刚刚碰过铜钱的食指与拇指指腹上,赫然印着两抹淡淡的蓝色痕迹!
“现在,你可明白了?”顾昭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你衣襟内的铜钱,是我的人放的。这手指上的痕迹,是你自己留下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字字如锤,砸在周怀安的心上:“柳先生,演了这么久,也该收场了。”
“柳先生”三个字一出,周怀安脸上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他知道,一切都已败露。
那张儒雅的面孔扭曲起来,震惊、愤怒、不甘,最终化为一种疯狂的狞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镇抚司,好一个顾昭!”他怒极反笑,眼中凶光迸射,“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电光石火之间,他另一只手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竟不刺向近在咫尺的顾昭,而是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直扑站在一旁的苏晚!
他看出来了,那个不起眼的“侍女”,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小心!”
顾昭瞳孔骤缩,但有人比他更快。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影十一后发先至,手中的佩刀精准地格开了那致命的短匕。
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未等周怀安有任何后续动作,数名暗卫已如猛虎下山般扑上,七手八脚地将他死死按倒在地。
冰冷的刀锋架上了他的脖颈。
大势已去。
周怀安被压在地上,发冠歪斜,狼狈不堪,却依旧没有求饶。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顾昭和苏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们赢了一时……但这场棋,还没完!”
苏晚看着被铁链锁住、押解下楼的周怀安,心头却无比沉重。
他们手中握着的证据,足以将周怀安钉死,可要挖出他身后那张盘根错节的巨网,却还远远不够。
周怀安的威胁在耳边回响,京城的夜色,似乎也因此变得格外深沉。
明日的朝堂之上,必将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而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他们必须从现有的线索中,找出下一步棋的落点。
苏晚的手下意识地握紧那枚小小的铜钱,那封语焉不详的密信,以及周怀安最后那句话,每一个细节,都必须重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