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内,烛火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给这华丽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苏晚静静地盯着案几上已然冷透的莲子羹,思绪却早已飘远。耳尖还残留着顾昭方才说话时的余温,他说“血莲子已入御药房”的时候,指节无意识地抵在腰间绣春刀的吞口上,那是他紧张时惯常的动作,这个细微的举动,苏晚再熟悉不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平安符,那是今早顾昭来医馆时,她硬塞给他的,此刻,这平安符仿佛也承载着她对顾昭深深的牵挂。
“娘娘,月上三竿了。”沈嬷嬷迈着轻盈的步伐,端来新沏的茶,袅袅升腾的茶烟如一层薄纱,模糊了苏晚的视线。她透过这层朦胧,望着殿外被月光染得雪白的汉白玉台阶,清冷的月光洒在上面,宛如铺上了一层银霜。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震颤声,那声音清脆而独特,绝非自然之风所能吹动,她心中一凛,这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
与此同时,在晋州藩王府那片深沉的夜色中,青瓦上悄然落下一道黑影。顾昭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黑色的幽灵,紧贴着屋脊的琉璃瓦,他身着的玄色飞鱼服与这漆黑的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几乎难以分辨。他微微低头,瞥了眼掌心的暗卫令,上面影十一传递的暗号仿佛还带着滚烫的温度:“密室机关在藏书阁第三排檀木柜,刻着双鲤纹。”
“影八,带两队人守后巷。”他压低声音,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的暗语,喉结在月光下微微滚动。“影九是藩王最信任的死士,若遇阻......”
“末将明白。”影八的刀鞘轻轻磕了磕顾昭的绣春刀,这简单的动作,却是暗卫间“以命相托”的庄重暗号,在这寂静的夜里,传递着彼此的信任与决心。
突然,藏书阁的雕花窗棂透出一丝火光,那幽蓝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顾昭的瞳孔瞬间骤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绝非寻常的烛火,而是火折子擦燃时特有的颜色。他足尖轻点瓦面,整个人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无声无息地飘进庭院。靴底碾过半片被夜露打湿的玉兰花瓣,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却如同惊雷般刺耳。
“谁?”阁楼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呵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透着一丝警觉与慌乱。
影九的身影出现在窗前,他腰间挂着藩王亲赐的玄铁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左手紧紧攥着一叠泛黄的信笺,右手的火折子正“滋滋”冒着火星,那火星如同恶魔的眼睛,窥视着世间的秘密。
顾昭的心猛地一抽,他清楚地看到那些信笺的边角已经卷起焦黑,显然是刚从密道里匆忙掏出来,准备销毁的。他不假思索,反手抽出绣春刀,刀鞘与门框猛烈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梁上栖息的夜枭扑棱棱飞起,在夜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烧!”影九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将火折子狠狠地按在信笺上,火苗“腾”地一下窜起,瞬间将信笺吞噬,映得他扭曲的脸在火光中像一尊狰狞的恶鬼。
顾昭心急如焚,绣春刀“当啷”一声落地,他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影九的手腕,用力往回掰,右手则拼命去抢那叠正在燃烧的纸页。
“你护不住的!”影九咬着牙,腕骨因为顾昭的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响,可他却仍死死地攥着信笺,眼中透着决绝与疯狂。
顾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影九的肉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掌心一烫,原来是烧着的纸页边缘燎到了皮肤,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但他此刻无暇顾及。他闷哼一声,借着影九吃痛的刹那,屈指一弹,火折子“叮”地一声撞在青砖上,瞬间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这片区域。
“撕——”影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扯断半张信笺,焦黑的碎屑如雪花般簌簌落在顾昭的肩头,仿佛在宣告着这场争夺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