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的瞳孔瞬间缩了缩,指尖在裙上绞出一道道褶皱,不过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多了几分牵强。“那苏姑娘先去后苑醒醒神?我让丫头领路。” 她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丫鬟上前。
回廊里的灯笼被风刮得剧烈摇晃,发出 “呼呼” 的声响,灯笼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蟒的形状,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苏晚扶着廊柱,佯装脚步不稳地往茅房走去。突然,耳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如同利箭划破空气。她心中一惊,连忙旋身避开,只听 “叮” 的一声,发簪掉落在地上,在青砖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转角处转出个黑衣人,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他腰间悬着青铜钱挂饰,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苏姑娘请留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是影八。苏晚立刻认出了他,顾昭曾说过,这是藩王暗卫里最擅使毒的。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袖中银针已悄然扣在掌心,暗暗戒备着。
影八的掌风带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如同腐臭的浪潮。苏晚侧身敏捷地避开,顺势将银针直刺他腕间的太渊穴。这精准的手法,源自前世给酒鬼扎戒酒针练就的功夫,此刻竟成了她防身的武器。
“找死!” 影八吃痛,愤怒地大喝一声,反手抽出短刀。刀光一闪,如同一道闪电劈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黑影如鹰般迅猛掠入,顾昭的剑如蛟龙出海,精准地挑开短刀,玄色披风如黑色的翅膀扫过苏晚身侧。“走!” 顾昭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响起。
苏晚趁机扑向红绡方才站立过的案几,她清楚地记得,那小瓷瓶滚进了香炉旁的雕花缝里。指尖触碰到瓶身的瞬间,影八的刀擦着她的后颈划过,冰冷的刀刃带起一丝寒意,几乎要划破肌肤。顾昭的剑及时挡在她面前,刀剑相交,溅起的火星落在她的鬓角,烫得她微微皱眉。
“拿稳了!” 顾昭低喝一声,声音中透着焦急与关切。
苏晚紧紧攥紧瓷瓶,迅速塞进衣襟,随后跟着顾昭撞开后窗。夜风 “呼” 地灌进来,卷着浓郁的桂花香,让人心神一振。她听见影八的骂声被甩在身后,那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同时,也听见顾昭的心跳在耳边如擂鼓般响亮,那有力的跳动仿佛是他们胜利的鼓点。
回到医馆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淡淡的光芒。苏晚反锁上门,借着晨光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里面还剩半撮灰白色粉末,在掌心泛着冷冷的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她捏起一点凑到鼻端,轻轻嗅了嗅,忽然只觉后颈发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蹿起。这不是普通的蛊毒。前世在急诊,她见过毒贩使用的迷幻粉,那刺鼻的味道至今难忘;也见过农村老妇熬制的土农药,那股酸涩的气息同样刻骨铭心。但这味道... 她突然想起顾昭说过,陛下的秘库里有本《千金方》残卷,记载着用南海珍珠粉配制成的软骨散,专给犯了错的宫人使用。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软骨散?
窗棂外传来小翠清脆的敲门声:“阿姐,早市的山药送来了!” 苏晚迅速将瓷瓶塞进暗格,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药杵。药杵 “骨碌碌” 地滚到桌脚,撞翻了一本《黄帝内经》,书页间夹着半张密信,是柳无涯写的,上面赫然写着 “晋州粮道,涉宫...”
她弯腰捡起书,指尖在 “宫” 字上微微一顿,心中思绪万千。晨雾缓缓漫进窗来,模糊了墨迹,却让她眼底的光芒愈发清晰 —— 这毒粉,恐怕和那 “宫” 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暗格里的瓷瓶在晨雾中泛着幽光,宛如一只睁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一切。苏晚摸了摸腕上的银镯,母亲留下的模子隔着银片紧紧贴着皮肤,那触感仿佛带着母亲的嘱托,烫得她心口发疼。
“小翠,” 她提高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然,“把密室的药柜钥匙拿来。”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过,落在 “活死人医” 的牌匾上。牌匾的金漆在晨光里闪了闪,那光芒如同淬了毒的刀。